木然进屋,待了一会儿,才是汹涌而来的各种情绪,委屈、痛心、屈辱,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对我妈的;曾经,对于她的“无理取闹”,我忍无可忍说过的一些话。

更悲哀的是,似乎有更深一层的东西被毁掉了。关于爱情的。

十六岁的你,相信爱情的唯一吗?

那天的我,像是忽然开窍了。

我想起景向晨的那句——不是知道的少,而是坚守的多

可当知道了荷尔蒙作祟下,爱情可能今天对张三动心,明天对李四心动,你还会坚守爱情吗?还愿意相信一生一世吗?天长地久吗?

漫漫人生路,何去何从。人一旦没有了根基,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了。

那天我平躺在床上,无声落泪,心里真的特别难受。我爸当时住的地方离火车站很近,时不时会听到火车的鸣笛声,一道道长鸣由心底悲凉滑过。以至于以后很多年,我再听到火车鸣笛声,心底都是无限悲戚的余悸。

我爸在房门口站了一会儿,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也没说。

元旦回来后,我的意志变得无比的消沉。好像对什么都没有了兴趣,对平常景向晨的调笑逗弄也不再回以白眼,郁郁地听之任之。

我时常想哭。

我也不知道我哭什么。从头到尾没有跟我解释什么的我爸,最后在我临行前,望向我的眼神欲言又止,我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眉边某道比较明显的疤痕。

“爸爸,你脸上这么多的疤痕都是我妈抓的吧?”

奶奶以前说过,爸爸从小白净可爱。

全天下我最不希望跟我爸在一起的就是我妈,那么现在他有了别人,我应该高兴。

可我还是想哭。

景向晨说过,意思意思哭一会儿就行了。

所以,我这次无比的听话。连着好几天,今天掉两滴,明天掉三滴。很莫名,很突然,有时候看着看着书,眼泪就啪地滴落在纸页上,洇湿一片。

对于我的这种忧郁症状,景向晨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好吧,最后这句是我自己加的,大多时候半垂着头的我,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是能感觉到他高高的个子,一遍又一遍地在我的桌位前转悠来转悠去。因为我的同桌已不再肯跟他换座位。

或者我趴在桌子上半睡半醒,偶尔睁开有些潮湿的眼睛,透过臂弯下的缝隙看到他就那么蹲在我的桌位旁,干巴巴地看着我,我也静静地盯着那双充满怜惜的清澈眼睛;但大多时候,我只是将头轻轻转去另一侧,重新闭上眼睛……

当然,经过了几个月的相处,同桌对我也不再那么铁面无私。看我那个样子,终于忍不住停下手中铿锵的笔,很无奈地问我:你这么伤心,是不是因为物理练习册上有关游标卡尺的题又做不出来?

我静静盯着她纯黑的眼眸,眼泪又要溢出来。

终于,有一天晚自习,景向晨抓起我的手就往外奔。

“带你去看场电影!”

是元旦前我无意说出的某部电影。为了那部电影,我们逃了一节晚自习。看吧,问题家庭的问题孩子就是这样形成的。

我微微偏过头看他,电影大屏幕掩映的昏暗里,景向晨的眼睛却亮得像宝石一样。

他是喜欢我的吧?

他喜欢我什么呢?漂亮的脸蛋?惹火的身材?

这种喜欢能维持多久?

如果我们真的靠近,他看到整个的我,还会喜欢吗?还是会……吓到?

我呢,我是喜欢他的吗?

还是依赖?一种生命干枯了太久,无耻地想抓住一抹温暖?我想起他温暖的拥抱,心没来由地跳动的有点……恐慌。

视线里的他跟记忆清晰地重合,不知何时他也已侧过脸来,静静盯着我。我将头转回去,却听到耳边轻轻传来一句。

“我该拿你怎么办?”

电影院出来,天色已经很晚。马路空旷而安静,冬季的冷风吹过来,整个人瑟缩不已。景向晨脱下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自己只留一件薄薄的毛衣,少年特有的清瘦愈显单薄。

我将外套推还给他,他笑说不冷。

不冷你声音颤什么?

连一向火力旺盛的景向晨都抖瑟了,这个冬天果然寒冷无比。灯火阑珊的夜,盯着楼群里一格一格的暖光,我将不是我能收下的温暖递还回去,说:

“你回家吧。”

“你不回?”他接过外套,问。

我站在街头,想象着自己蹲在清冷的大马路边抽烟的样子,应该很酷。问题家庭的问题孩子突然想就此堕落为不良少女。

我不想回家。

“那我们只能开房了。”景向晨红着脸说。

“为什么……我们?”一男一女蹲在大马路边抽烟可一点都不酷,反倒有点傻x。

“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我怎么能放心啊!”

我都不良少女了我怕谁?

“你这么漂亮半夜在外百分之百会遇到坏人的啊!”

坏人是怎么坏的?能有多坏?我突然也想见识见识。

“反正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下你一个人的!”

我的太妹思路总是被他恶意打断,我烦躁挥了挥手——开房就开房!他要是敢有什么,别怪我翻脸。

两个高中生,出门又是临时起意,所以都没有带多少钱,加起来只够开一间房。

开一间房就开一间房,他要是敢有什么,别怪我翻脸。

简陋昏暗的房间里,气氛顿时变得暧昧而尴尬。

“你要不要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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