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笑着问道:“翼王,我听闻大渡河一役,您老人家自缚到清营请降,以换取大渡河数千太平军的生路,最后被曾文正公处以极刑,大军也全军覆没,怎么?我真的没有想到,您竟然能够……”
石达开叹息一声,说道:“也罢,老夫这是第二次向人倾诉我的经历了,第一次就是向五子吐露真情。其实天国兴起,我率领大军与文正公经过了大小战役数十次,互有胜负,曾经我将他逼近绝路,逼得他跳湖自尽;她也曾经将我打得落花流水,我们两个在历次大战之中,互相仰慕,只不过他身属清廷,我为太平天国而战,身不由己而已,只是大战也抹杀不了我们之间神交已久。文正公用兵堂堂正正,善于战略的布局;我则善用奇兵,机变百出,善于战术的变化;只不过最终我还是棋差一招,败在了他的手下,却是我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
张毅插言道:“翼王,其实就战争而言,战争的指挥,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战争比较的是全方位的,内部的团结、兵力的优劣、战力的强弱、谋略的制定以及天时、地利,诸多因素,这绝不是一个人就能够决定的,就您与文正公而言,太平天国短短数年时间就占据了江南半壁江山,对清廷已经构成了知名的威胁,是以大清上下齐心协力,对抗太平天国,反观你们,在进入鼎盛之后,却是内部分化,勾心斗角,一方面牵制了高层的大部分精力,另一方面也极大的削弱了你们的力量,此消彼长,其实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泻到了清廷一方,再则,文正公极善于用人,他是将将之才,雄图大略,确实是盖世罕见,而翼王您却是为了支援天王,将李秀成、陈玉成以及一干精兵强将留给了天井,自己独自在外,独当一面;没有了这些优秀的中层将领,您即便是盖世奇才,又怎么能够挡得住文正公的虎狼之师呢?此一战,非翼王之过,时势使然尔。”
石达开一脸落寞,缓缓说道:“当初我独身一人进入清朝答应之中,文正公也曾经与我说过这般话,只是败就是败了,何必在强调这些因由呢,文正公一生雄才,为老夫所倾倒,所谓‘立言、立德、立功’,天下能够三而一者,哪一个可以做到,千年来,为文正公一人而已。老夫自诩清高,但是不能不甘拜下风。适时,文正公不忍我命丧于刀下,乃寻我一亲近之人,代我以刑,千刀万剐,毁以面容,方才呈于朝廷,天大的风险,他就这样为我承担了下来,唉,我自己能够怎么办?还接着反清,接着保我那已经扶不起来的太平天国?天王已经让我绝望了,最后我心灰意冷,游历西洋。临行前,文正公曾与我明言,如今大清已经并入膏肓,非他一人之力可以扭转,即便是他与我合力,也难以扭转,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而已,但是清廷不可救药,不等于中华数千年传承难以挽回,文正公断言,五十年内,必有经天纬地的伟人拯万民于水火,百年间,中华亦必重新崛起与东方世界!只是他年事已高,恐怕看不到了,我年纪尚轻,还有看到的机会,她只求我未来真的遇到这样的英豪之时,为他焚香洒酒,祭奠英灵即可。”
石达开说着话,眼角微微湿润,又想起了曾国藩的音容,良久难以平息下来。
过了一会儿,石达开接着说道:“坚之,老夫原本以为这一生真的难以看到改变中国命运的人物了,实在是愧对文正公的嘱托,直到去年,你一战成名,让我看到了希望,我的希望并不是你仗打得好,而是你的眼界远非同俟能够比拟,对于世界之上的发展廖若指掌,对于列强的形势也洞若观火,有着一套强国兴兵的战略,我终于看到了一个能够有希望改变中华命运的雄才!我也可以焚香置酒,一祭老友的英灵了。”
张毅在石达开的盛誉之下,略略有些赧颜,答道:“翼王过奖了,在下实在不敢当此美誉,哪里来的经天纬地之才?哪里来的改变中华命运,这番话太重了,只怕张毅承受不起。此番能够与翼王相见,实在是张毅三生有幸,您才是真正的雄才大略的前辈人物,又游历西方十年,相比见识、眼界又远胜从前,还请翼王能够有以教我!”
石达开笑道:“教你?如今老夫已经垂垂老矣,一老朽尔,你却是如日东升,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我如何能比得了你?也罢,如果你不嫌老夫啰嗦,老夫就与你畅谈一番。”
如今的时刻已经是寅时了,几个人一点困意也没有,开始了促膝长谈。
石达开与张毅两个人从古至今,由中及外,开始聊了起来。
石达开本来就是一代奇才,同时兵败后,又游历西方十年之久,目睹了西方工业革命的发展,对于西方列强的发展,实在是感触极深,将自己在西方的所见所闻,悉数讲了出来,结合着西方的发展,对比如今的大清朝廷,一一对比,对于中华未来的发展大计,阐述着自己的见解。
张毅在一旁亦是依照着自己对历史的记忆以及自己的发展战略,与石达开所讲的一一印证,对于石达开所讲的扼腕赞叹,在这个时代里,绝难有人对于未来中国的发展,有着如此深刻的认识!
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天将拂晓,一旁的韵儿也是听得津津有味,一双好奇的眼睛一直盯着张毅,心道,这个小子,年纪与自己相差仿佛怎么知道的如此之多,竟然能够与爷爷聊得如此之久,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激起爷爷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