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竖立着七十多个十字架,男女老幼穿挂在上面,肢体扭曲,面容狰狞痛苦。
沈泽从十字架林穿过,一面辨认死者的容貌,一面默默祈祷:不要看见卡萝尔,不要看见卡萝尔……
蓦然,他的身体顿住,目光发直。
邻靠大橡树的十字架上,卡萝尔耷拉脑袋,金发散乱,活泼纯真的脸庞失去了生气,眼睛呆滞张开,死不瞑目。她身体赤果,肌肤上布满细小的伤痕,血肉模糊,显示死前曾遭受残忍的虐待。一股干涸的黑色血迹沿大腿内侧流下,地面上堆积一大滩。
沈泽茫然望着死去的女孩,几乎不能思想,不能呼吸。
唐霜双眼通红,死死攥住拳头;宋鱼脸色铁青;萨缪尔眼含泪光,低头默哀在胸前划十字:“仁慈的主,求你垂怜世人,救他们免于苦难,免于罪罚……”
过了片刻,沈泽猛然惊醒,回身抓住唐霜的胳膊:“快,穿越回一个月前,去救他们!”
唐霜不动。
“你还等什么,赶紧,立刻穿越!”沈泽摇晃唐霜,愤怒喊叫。
“我不能……”唐霜无力地解释,“一次死亡几十人属于大型事件,对历史的影响太大,严禁变更……”
信使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难免在异时空区留下痕迹,因果链有自动纠错机制。如果波动在可控范围内,问题不大;如果超出范围,将产生破坏性后果。
所以,信使必须注意自己的行为,不得越线。
改变原住民的生死是禁止事项之一,一个本该活着的人死去或一个本该死亡的人继续活下去,很容易引发悖论。尤其处于生育年龄的人,家族树通常以几何级数增长,发展几十代后影响难以估量。
目前山谷中死亡七十几人,更是禁止中的禁止,绝不可以介入。
沈泽学习过相关条例,但身为从小到大生活于和平年代、没经历风雨的温室宝宝,实在无法接受血淋淋的事实。
“我不管那么多,必须救回卡萝尔!唐霜,求你带我回去,只救她一个……”
萨缪尔走过来,劝解道:“沈泽,你看开些,每个人或早或晚总有一死,死亡不是终结,是回归主的怀抱。卡萝尔善良纯洁,一定蒙主的恩召升上天堂,在永恒世界中幸福快乐地生活——”
“住嘴!”
宋鱼怒喝,冲沈泽抑制不住激愤:“不要拖别人下水,有本事自己去救!信使违规受什么惩罚你不知道?死娘炮,牺牲别人来满足你的可笑圣母心!”
沈泽松开唐霜,默默走回十字架前,将卡萝尔放倒,脱下外衣覆盖她的身体。然后,从旁边的尸体上找到一把短刀,挖坑埋葬卡萝尔。
唐霜和萨缪尔上前帮忙,宋鱼走向另一边,独自去放倒其他尸体。
山谷中的泥土松软潮湿,忙活到半夜,终于将七十八名遇难者入土,每个坟墓前插一根橡树枝。那是德鲁伊的信仰,愿陪伴他们在地下长眠安息。
接着四个人查看了山谷中的所有树屋,里面全乱七八糟,被人翻找过。
“凶手是摩达多,”萨缪尔恨恨地说道,“他想从德鲁伊部落得到某样东西。”
唐霜表示赞同:“是的,德鲁伊教徒死状凄惨,明显被刑讯逼供,否则谁会用这么变态的方法杀人。”
一阵沉默,无人接腔。
“摩达多把每个地方都翻一遍,说明没问出结果,很可能没拿到想要的东西,”唐霜分析,试图找出线索,“究竟是什么东西,让摩达多不惜大屠杀?”
“捉到他本人就知道,明天我们继续追踪。”萨缪尔说道。
宋鱼当即一口回绝:“抱歉,山谷中血腥味浓重,掩盖住香料,仪器的信号失真。我累了,先睡觉。”
他不待众人回答,径直走开。
沈泽说道:“你们休息吧,我睡不着,负责警戒。”
他走到大橡树边,坐下。这里是小土丘,山谷中地势最高的地方,视野开阔。
唐霜跟过来,坐在旁边。
“对不起。”
“对不起。”
两人同时出声。
过了一会儿,唐霜悄声说道:“如果凶手是摩达多,那么有希望回到过去救人。”
“真的?”沈泽失声惊呼。
“他是异域客,杀人本身就是对历史的篡改,我们可以也应当纠正。原住民的自发行为才禁止干涉。你怎么学的条例,基本内容都稀里糊涂。”
《信使工作手册》由系统灌输进沈泽脑子里,他只生硬地记住条款,缺乏实操经验,刚才又急又气没来得及思考推理。
沈泽又惊又喜:“好,想办法找到摩达多,确认真相。”
“别高兴太早,有两个麻烦。第一,即使凶杀案是摩达多干的,也未必允许改变,需先让萨缪尔计算评估,回到过去拯救德鲁伊部落的可行性;第二,摩达多是血蜥蜴骑士团的高层领袖,地位崇高。”
“地位崇高又怎样,杀死七十八个原住民严重违反信使条例,破坏因果链。这是最严重罪行,手册上举过案例,曾经有联盟副议长破坏因果链被处以极刑,摩达多地位再高比得过副议长?”
“你想的太简单,那个副议长十有**是政治斗争牺牲品,真实死因和明面上的罪名关系不大。血蜥蜴骑士团的背后是整个蜥蜴人族,换个角度想想,如果米国的海军上将犯了罪,一个阿非利加的土著居民奈何得了?向日葵邮驿跟血蜥蜴骑士团比就是土著部落比米国,你我在向日葵邮驿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