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勉强维持的宁静持续了半个时辰之后,岳知否还清醒着。

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刚才白维扬那个猝不及防的拥抱。她只好睁着眼,等待着这漫长的夜晚过去。然后,背后那团安静了半个时辰的被子,又发话了。他声音放得很轻,他唤她:“岳知否?”唤完之后又轻声问了一句:“还醒着么?”

岳知否迟疑了一下,还是答:“我醒着。”

“完了。”

“……嗯?”

“我感觉我是睡不着了。”

“那也……没关系啊。”

“没关系?你忘了我们明天要去军营刺杀韩退思么?”

她真的忘了。他就躺在旁边,她脑子里除了他之外,什么都想不到了。还好,现在的白维扬算是冷静下来了。他放松地平躺着,安静了一小会儿,他忽然转向她,问道:“奇了,他们好像……一直都在试图分开我们两个。”

“你和我一起去,不是更容易把韩退思给杀了么,怎么他们一开始,会想让我自己一个人去?”

“多放一个人进去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问题,这根本就是个借口。而且……”他一边想一边说,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停顿了一阵子,他才又说道:“而且自从我被推下楼之后,他们对我的监视好像变少了。他们似乎,不太希望我有武功,而且也不太希望我身边的人有武功。”

岳知否闻言,也隐约觉察出些许不妥。那天企图闯进屋里的仆役,没有把白维扬堵在屋里,而是选择了把他逼到走廊的尽头。这样做除了是因为忌惮岳知否,还有可能是因为,他要将白维扬逼到无法选择的境地,让白维扬在紧急的情况下,不得不出手。宋珏想要杀韩退思,却又不敢让自己派去刺杀的人太强。他想做什么?

白维扬往岳知否这边挪了点,他在她旁边轻声说道:“他们的计划,也许不止刺杀韩退思这么简单。”

岳知否想了想,蹙着眉回道:“你是说,他们让我们把韩退思杀了之后,还有图谋?”

白维扬:“不是这样的话,他们为什么要查清我们的底细?我跟你不是夫妻又如何,我就是有武功又如何。他们如此忌惮我们能力过强,也许……是因为他们在我们行动之后,还要转过头来,对付我们。”

这一个猜测一下子把所有的疑问的解释通了。“对付我们,是了,对付我们。”岳知否说道,“韩家势力这么大,现在韩退思又是圣上宠信之人,要是韩退思死了,韩家的人和圣上都必定不会让这件事情轻易过去。倘若魏王的人在我们刺杀成功之后就杀了我们灭口,那么所有人都会以为,是我们想要报仇,才冒险去刺杀韩退思的。”白维扬闻言,轻轻哂笑:“难怪,难怪早上我说我管不了大梁局势,我只是想要为自己报仇的时候,步子宣会忽然看了过来。”

是步子宣以为他们的图谋已经被看穿了吧。

还以为这一劫躲过去了,就能彻底摆脱京畿里这尔虞我诈的一切。原来,他们到现在都还在别人设下的罗网之中。

两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同时陷入了沉默。

最后是白维扬先打破这沉默,他似有些无奈地轻笑一声,然后他转过身来,侧身躺着,望着岳知否。他说道:“这原来都是最后一天了。”岳知否侧过脸来看着他。白维扬继续说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清楚。”

岳知否现在已经摸不透他的想法了,他这一个晚上都很反常。听到他这么说,她不禁有些紧张。她迟疑了一下,回道:“公子请说。”黑夜里她看向了白维扬的眼睛,谢谢这夜色的掩盖,他们彼此都看不出对方的眼里有什么情绪,因此也就有足够胆量直视着彼此。白维扬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才慢慢说道:“其实你在我眼里,一直是很不一样的存在。”

“我其实清楚,这么久以来,你这么在意我,是因为我是四公子,而不是因为我是白维扬。我……其实一直都知道。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知道。所以当时在林子里我说的那句话,实在不是因为我对你有什么不满意,我只是觉得,你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什么‘四公子’牺牲自己。老头子养你成人,不是因为他对你好,是因为他要你给他卖命。这只是一种交易,你没必要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一个跟你做交易的人。你是你自己,不是谁的所有物,没有什么责任是应该要求一个人连性命都搭上去的。”

“所以既然如此,现在相府已经没了,你也不是靖安司的密探了,在此之后,我希望你不要再好像以前一样,给我挡刀,为我受伤,甚至为我死。”白维扬说完,自嘲地笑了笑:“要是明天过后,你还活着,那你就赶紧改名换姓,离开京畿吧。我自从十岁那年一时冲动,回了京畿,搭上了白四公子这个名号,我这辈子就算是完了。我到死都躲不过跟这个名号相关的,莫名其妙的爱恨情仇。”

说完,他又看向岳知否。他恳切地说道:“所以,过了明天,无论我是活着还是死了,你就把我给忘了。从此不要再跟京畿里的人扯上任何关系,京畿不是一个容许人好好地活下去的地方。”

岳知否听到他这样的一番话,有些不知所措。她很清楚自己那时候给他挡刀,是因为保护他是她的任务。她在意他的安危,是因为她是靖安司的密探,而他是白四公子。但现在呢?再没有人要求她对他怎么样,他所代表的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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