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天佑十二年,晋江下游太平县通往都城的某条主干道路上,一群流民正在路边用捡来的柴火和随身携带的锅起火做饭,三个人忙碌着,其他人则或坐或躺,趁着傍晚难得的空闲时间休息。

这一群流民原先是太平县平安村的村民,这一村子的人,半个月前遭了一场大灾——

连续二十五天的大雨冲垮了横卧在晋江上的堤坝,大水横冲直撞,处于晋江中下游地带的平安村就这样跟着遭了殃,田地上的秧苗被冲毁,村民们简陋的房屋被冲垮,村子里最见多识广的村长看到这种情况,二话不说,在所有人都迷茫的情况下立刻召集整个村子的人,收拾好仅剩的家当,带领全村人踏上了逃难的路。

“……早走晚走都要走,一场灾下来,起码两年地里种不出粮食,咱们这群就靠着地里的粮食活着的能有什么出路?还不如趁着自个儿还有力气,家里还有点钱,早点搬出去!”

“你们别想着什么人定胜天,老头子我是过来人,从年轻时候到现在不知道受过多少次天灾!什么等大水退下去就好了,水灾结束之后就是瘟神娘娘降临,指不定还有其他的大灾大难,与其到时候被逼着走,不如趁早咱们自己走!”

平安村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村长亲自出面替大家打理,积年累月的信任让他们都愿意跟着村长背着家伙离开,而村长也没辜负大家的信任,他有条不紊安排着每夜的守夜、划分着每一顿的粮食,尽量照顾到每一个愿意跟着他离开家乡找生路的村里人。

锅里的饼很快就热好了,对于不知要走多久才能找到活路的流民来讲,粮食是最重要的,他们不敢吃太饱,但也绝不能饿着,每一顿的饭都是由村长为他们分配。

男人是队伍的主力,要吃的多一点,女人和小孩就只能吃的少一点,混杂着沿路大家采的野菜树根,又一天活过去了。

所有人累的话也不想说,安安静静低头吃着自己手里的那一份。

村长把锅里最后一小块饼拿水泡着,递给身边自己的儿子:

“去,给秦大郎送去,看看他醒了没。”

村长的儿子是个活泛的人,他没有接过自家爹给的东西,忍不住悄悄问道:

“爹,咱们真的还要管秦家大郎么?”

他犹豫了下,还是抱怨开来:

“他都昏迷了快三天了,进气儿还没出气儿多,都是宋家兄弟背着在赶路的,这都要撑不住了……咱们要不放弃吧?”

村长家的儿子意思表达很清楚,现在是逃难,每一份口粮都很重要,与其去接济一点力都没有出还拖后腿病着的秦大郎,不如把粮食省下来给其他人。

村长犹豫了许久,还是没有答应。

“再看两天吧。”

“老秦家就只剩下这一根苗了,咱总不能让人家断了根啊……”

村长家的儿子不得不承认,秦大郎是个可怜的孩子,秦家也是可怜的一家。

秦爹秦妈都是在这场大水中死去的,只剩下十二岁的秦大郎,被看不过眼的村里人带着跟着一起逃了出来,但秦大郎并不是个干力气活的庄稼汉,相反,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踉踉跄跄跟着大伙儿走了半个月的路,这底子不行的孩子终于支撑不住一病不起。

不是没有人劝过村长让他别再浪费粮食,把这些心思放在其他人的身上给大家伙儿找个活路才是要紧,但村长却不听这些人的话,一来秦爹秦妈还活着的时候帮助村里良多,人家一走就把人家孩子给丢在路边,又不是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这种事情他做不出,二来,秦大郎可是村子里除了他之外唯二的读书人了!人家是识字的!

读过书的人看问题做事情和没读过书的人那是完全两样的!

若是还在村子里,那当然无所谓认不认字念不念书,但村长心里清楚,真的到了要到其他城里去避难、让其他城的人收留他们的时候,一个念书识字懂道理的读书人能最快融入到新的城市里,也能最快得到城里人的尊重,若是人家到时候愿意搭把手帮他们,那可不就是整个村子的人获益了吗?

又一次坚定了要带上秦大郎的信念,他也不把已经泡在水里的饼给自家儿子了,直接自己拿着径直走到秦大郎躺着的地方,一边把粮食给照顾着秦大郎的宋家兄弟,一边问起秦大郎这一天的情况:

“大郎今天有醒来过吗?”

“早晨有迷迷糊糊醒过来过,咱们给他喂了点糊糊,看着比昨天要好些。”

“你们都是秦大郎的好兄弟,秦爹秦妈当初对你们也和对自家儿子一样好,那年你们家断粮,还是秦家送了粮食给你们的,做人要知恩图报。大郎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命大,一定会好的……”

“……”

朦胧之中,秦门像是听到了一堆人在絮絮叨叨的讲话,他很想开口让他们别吵自己要睡觉,或者睁开眼看看说话的人是谁,但他的嘴张不开,眼皮更是重到抬不起来,他只能靠着两只耳朵听着那隐隐约约的声音,突然间他只觉脑袋变得生疼,整个人像是在被撕扯一样,眼前闪现过无数的片段……

等到秦门终于克服了身上种种不适睁开眼爬起来,在宋家兄弟的照顾下吃下了自己今天的第一顿饭的时候,他的眼眶止不住的湿润。

毫无疑问,他应该是穿越了。

色调统一又自带空调冷气的机舱被一眼望过去看不到头的泥泞之路所代替,身材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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