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会感受到有某种玄妙的指引,仿佛有大任降临……”赵匡胤喃喃言语道。
赵普侧耳倾听,忙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匡胤回过神来,笑道:“你不是说过‘半部论语治天下’么,怎地背起孟子来?”
赵普陪笑道:“读了孔子,自然会想读孟子。”
匡胤道:“按孟子的说法,咱们一时的挫折只是为了磨练心性?”
“正是。”赵普拱手道,“天命所归者,无人能挡。但上天为了天命者成就更大的大事,对其的磨练和要求便更高了。无法一帆风顺,总要经历一些艰难困苦。主公做好准备了么?”
“艰难困苦我自不怕。”匡胤又忙道,“过了、过了,话说得太过头了。”
赵普笑而不语。
匡胤又沉吟道:“我们商量的那计策,真的能出手了么?”
此时的赵匡胤看起来十分稀奇,黑脸魁梧壮汉,偏偏说起话来十分小声、还小心翼翼的样子,完全不似平素那般豪爽爽朗。大丈夫一下子变成了小媳妇一般,思前想后缩手缩脚,表现得不太痛快。
赵普道:“请主公定夺。不过以在下之见,越拖越对咱们不利。”
匡胤便把桌子上的一块木牌子翻了过来,只见上面刻着四个字:女符代王。
赵普悄悄说道:“若是没有此女,木牌子该写‘点检做天子’,那便顺利了……现在只有这块木牌子,倒不一定能起作用。”
匡胤道:“确实不一定。但那郭绍上书,也是一目了然太明显的谗言,但他还是达到目的了;官家留韩令坤在雄、霸,难说是不是觉得郭绍言之有理。在这种时候,这块木牌子也能起到同样的作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耳。”
赵普道:“这只是第一招,并不够,需要后劲跟上。木牌子就得主公找机会亲自办了,我明日一早就先行回京去办另一件事。”
匡胤终于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赵普忽然嘿嘿笑道:“这计策一环套一环,关键两件事看起来毫无关系,加上官家自知重病难治,必然会更加多疑。正道是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不信官家一点多心都没有。两件事一下来,那女人不死要也脱层皮!”
匡胤听罢也面露笑意,伸手摸了摸胡须,渐渐变得从容起来。
……这阵子大军班师,全军各部已经陆续开始动身启程。
十几万大军,还有很多辎重器械要先送到沧州那边乘船水路,一下子动员起来还是很复杂的,一些细微之处难免显得混乱。
柴荣乘坐四驾大车启程,马车又宽又大,看起来便显得扁平如同一只大乌龟的形状。
他身体不好,加上车驾难免颠簸、常常体力不支,但仍旧忍耐着,一停下来就要看看奏疏。刚启程没两天,一个布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当下在车上就叫宦官王忠掏出来看看是什么。
王忠掏了一下摸出来一块木牌子,然后检查布袋没别的东西了。他低头随意一看,脸色刹那间一变。
柴荣见状立刻严厉道:“是什么东西?”
王忠忙跪伏在车上,双手递过来。柴荣一看也是神色一变,问道:“这是谁上呈到朕跟前的?”
王忠茫然不知,叩头道:“这两天忙着班师,诸事繁琐。奴家等没有注意……但、但可以把东西放在给官家过目的奏疏里的,恐怕不是一般的人。究竟是谁……”
柴荣拿着木牌子久久无语。
王忠问道:“陛下,是不是要追查?”
柴荣伸手做了个手势:“不可。弄得鸡犬不宁又有何益?查出来是谁又有何益?”
王忠便不敢多言。
过了整整半天后,柴荣忽然下旨:改行程,从大名府过。
此时周军班师,辎重走水路,但主力步骑是走陆路、速度更快。走陆路是不用从大名府的,稍微有点绕,但绕的不多……关键皇帝是临时改行程,恐怕是专门要过大名府。
女符代王!王忠寻思着这事儿不得了。
女符该是指皇后,这木牌子难道是天启?不然神不知鬼不觉到了官家跟前,却是蹊跷。王忠也被提醒了,觉得皇后的势力将来可能真会越来越坐大。
他决定再次冒险立功,尽力向皇后也靠拢。
但要透露消息给皇后,必须一个亲信的人……这里出现了一个小问题,上次派回去的王继恩还没返回,可能也不会返回了,送完密信在东京等着可以省得多跑一趟。
王忠只能另择别人,他在内侍省就收了几个干儿子,王继恩不过是其中一个。身边还有个干儿子“内侍人”彭汉举,是个干瘦却骨骼粗壮的家伙,平时王忠是不太喜欢这个干儿子的……因为儿子比他年纪还大。但时下无人可用,彭汉举也还算心腹,便派他回去报信;这回王忠没有写东西,只叫他回去口述传话。
彭汉举悄悄离开了军营,宦官没人过问,因为一般都是办皇帝交代的差事。
这回彭汉举倒是真回了东京,因为他只投靠了皇帝亲信的宦官王忠,只有跟着干爹走。
他连皇后的面都没见到,就见到了曹泰。这下问题来了,彭汉举专门提及上次还送了信回来,问皇后收到没有。
曹泰立刻否定和王忠之前有来往,而且也能肯定,王忠那边的宦官想见皇后、自己不可能知情。
彭汉举感觉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