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窗边的贵妃榻上,半落下的龙袍一角倒映在大理石砖上,榻尾的飞雀炉中龙涎香袅袅飘出,一切都是静如泼墨画般的极美。

“卫旸的事儿,她都知道了?”

蓦地,威严却清冷的话语,惊的弯腰放置果盘的米音手下立时一僵,虽然尚是问句,却早是有了确定。她不敢贸然抬头去看,收了手便跪在了地上。

“是奴婢的错。”

她的职责便是看好元姝,在卫旸的事情上,女皇是特意下令了不许元姝知道,可就是她的疏忽,导致元姝不知从何处听了风声。若因为这件事,败裂了元漓好不容易维持起来的关系,她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抬起头来。”

简约的几字听不出其中心思,米音入宫也两年了,自幼便混迹江湖自觉胆大的她却是怕极了这位女皇,一切危险都是掩藏在不见波澜的静静中。

半虚的冷眸中没有一丝温度,明明是妖冶最美的眼睛,却偏偏尾带戾气让人心悸,轻皱的眉头昭示着她此刻的不悦。这哪还有方才跟元姝的热乎劲头,好在是元姝不在这,若是在的话,只怕又要说她玩变脸了。便是这一眼,米音瞬间就低下了头,后背早是冷汗一片。

“奴婢失职,求陛下责罚!”

元漓不喜戴那些个怪沉的护甲,纤长的十指修的齐整,内务殿特调的朱红兰蔻染画,指盖前沿还点着极为精巧的纹饰,食指间的宝石戒子暗光流转,一指轻摇。

“只此一次。”

一身都吓的紧绷的米音霎时就松了口气,不得不说,她刚刚是紧张的要死,到底还是怕元漓的惩罚,下意识的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奴婢知道了。”

倒不是元漓心软了,而是这事根本没必要。卫旸搬入西宫的事情,是迟早要暴露的,她也没想过多加隐瞒元姝什么。毕竟,那人又非她亲自带入的,不过就是住一段时日,也无甚好说。

再说,就是她立了卫旸为皇夫,元姝那小妮子估摸着还能鼓掌欢唱去。

如今朝野内外都是元漓把持手中,皇权集于一身,可老派新派的存在已是循环,她拔不得,也废不得。这些年她打压了多少老派,换了多少心腹,她自己是清楚的,可老派在朝堂上依旧占一席之地,也足见他们的厉害。

皇夫,这个话题已经不是第一次论起了。

昭化元年时便掀起了一次,站出来开头的,竟然还是护国王元智。彼时,那位一人之下的护国皇叔,当着百官直言请谏,求立骁府世子骁叡为皇夫,以延续天家血脉。

谁都不知道,那时的元漓走的多艰难,她是承了元智的能力而上位的,皇叔有意施压,她是应顾不下的。打心底,她是不愿册立皇夫,她要的只有一个元姝,其余的无论是谁,就是个虚名,她也不想给。

元智无疑是给了她当头一击。

直到元王妃入宫,道是新立皇夫于中宫,男女有别,元姝再居下甚是不便,明说就是要带元姝出宫。那会子,元漓也算是明白了,偌大皇宫,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哪有不便的理儿?无非就是想从这夺人罢了。

之后的事情,说来也巧了,就在她策划着该如何打压元智时,行宫传来白信儿,道是太上皇崩了。紧接着便是国丧三日,而后,元漓便以带孝三年为话头,推了册立皇夫的事情,顺带的还将骁叡送回了骁府去,独留了元姝在宫中伴驾。

一切,又重新上了轨迹。


状态提示:第9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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