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楚说着，眨了眨眼，不觉有几分困了：“你这屋里点的什么香啊，挺安神的。”
“你有孕在身，哪还敢点什么香，就拧了些花汁子，在屋里胡乱喷了。”虞子兮笑道，却见顾颜楚以手撑额，已然沉沉睡去。
“江泸，你说，我该不该告诉她。”半晌，虞子兮开口道，一旁立着的宫婢虽不知她指的是什么，却还是老实道：“若说了，对郡主有益，侧妃提点一二，也未尝不可。”
“什么劳什子郡主，虚名罢了。旁的人喊喊也就算了，你上什么心。”虞子兮看了江泸一眼，唬得后者跪倒在地，汗涔涔地浸湿了衣裳。
“说，也无用罢。”虞子兮懒待与她计较，幽幽地叹了口气，素音的事，她也提醒了，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难道，真是天命不可违么？
那么天又何苦要玩弄于她，偏偏让这样的事，落在她的身上。
她自认不是个信命的人，因而一直在拼，在奋力上游。可是近几日细细想来，她这一切，不是早就知道了的么？
她终究，还是按着上天的安排好了的轨迹在前行。
所以即便她说了出来，也不会改变些什么，更可能会惹恼了上天，让顾颜楚的下场更加凄惨。
顾颜楚凄惨也就罢了，可怜她腹中那小小的胎儿，已被连累过一次，又怎能受得起第二次的折磨？
便是为了他，也不能泄露了天机。
虞子兮揉了揉眉心，忽然觉得好累又好笑。
“人老了，就爱这些神神叨叨的。”
“侧妃正当风华绝代，哪里老了。”江泸听她开起了玩笑，便知她没动怒，虽不敢起身，却也笑着回答。
“我今年二十三了，比顾将军还要大上三岁，比着太子，也只是小了一岁。”虞子兮望着前方的绣屏，视线却没落在上面，语气中也听不出是凄婉还是别的什么。
二十三，对于一个闺阁少女来说，的确老了些。
可是对于一个妇人而言，却仍然青春。
虞子兮理了理鬓发，命人拿了薄毯来给顾颜楚盖上，又叫了几个心腹守着伺候着，方才起身出去。
顾颜楚这一睡，睡了好几个时辰。
醒来时，已日落西沉。
想着自己的确睡得太久了些，便打算与虞子兮告了别，赶紧回去了。
被宫婢引着去了演练场，虞子兮身着胡服，手持双剑，舞得酣畅凌冽。
顾颜楚看着，一时呆了几分。
虞子兮的身形动作，倒是让人眼熟。
“醒了？”将剑交给一旁侍立的内臣，另有宫婢捧了水和帕子来，擦拭过面上的汗之后，虞子兮才走到顾颜楚面前：“让人来叫我一声便是，何必自己跑了来。”
“睡得浑身酸疼，也打算四处走走，小葵怎的跑到阿羡哥哥的演练场来了？”顾颜楚歪了歪头，看着兵器架子上那刚刚被放上去的双剑，心中竟升起了一股子莫名的情愫。
顾家的血热，天生爱舞刀弄剑，即便是最体弱的顾舟，拿上兵器，也能挥舞的有模有样的。
“殿下恩准，我没事的时候，可以来练练。”虞子兮笑道，或许是刚刚出了一身汗的缘故，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以前没听说过小葵喜欢这些。”顾颜楚笑道，虞子兮点点头，扶着她往回走。
“诞下相儿和言儿后，一日闲着无事来这里看太子及护卫们操练，忽的就觉得有意思极了，便缠着太子教了一二。”虞子兮说得轻描淡写，顾颜楚却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
虞子兮和沐儿之间唯一的区别，便是虞子兮知道，枕边的人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便着意以此让他更喜欢而已。
沐儿当初若有半分的眼力见，也不至于此。
听说她回家没几日，便一脖子给吊死了。庄夫人知晓，因说她已被打发出去，不再是庄府的人，也没令何静思给银子。
那沐儿家中，虽不说十分困苦，可兄弟也有好几个，那段时日又有个兄弟要成亲，且记恨沐儿平日里瞧不起娘家，非但没有帮忙添补，还整日里冷嘲热讽落井下石，因此怕着冲撞了喜事，也没发丧，只是寻了块破草席裹了，往林子深处一扔，也就不管了。
听说，她临死前，唤了一声庄洛的名字，凄婉缠绵，唬得人寒毛倒起。
庄洛与她之间，本也有几分情意，可怕着顾颜楚生气，便也没管此事。只是听说她被扔上山后，心中有些不快，命人去找了，而后胡乱挖个坑埋了，也算是入土为安。
“孕中最忌多思，怎么说都不听。”虞子兮抬手，往她额头上轻轻一敲，将人的思绪拉了回来，“待会儿我可得叫人告诉素音，让她管你。”
“千万别。”顾颜楚着急道，“素音若知道了，定会生气，前些日子就为此气过一回了。”
“你一个小姐，竟然怕丫头怕成这个样子不成？”虞子兮好笑道。
“她不一样，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诚心待我的。”
“你说这话，可叫我和庄洛伤心死了。”虞子兮右手捧心，面露痛苦之色。
顾颜楚笑了笑，却不掩眼中的落寞：“那次没好好听你的，实在叫我后悔。”
“却也怪我，没说清楚。”
“你能够猜到是顾倾寒所为，已然是胜过我千万倍了。又非神灵，哪能猜到这些的。”顾颜楚勉强笑道。
她若再机灵些，就能从蛛丝马迹中觉出与顾倾寒有关，便会嘱咐素音小心顾倾寒的人，尤其是那个阿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