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深宫四下寂静，唯有几处庭院还能细微地听到些人声。
除却海国皇子暂住的偏殿，此时秦贵妃的春华殿也尤为热闹。
五公主因着脖子上仍缠纱布的缘故，未出席海国皇子的接风宴，等宴席散了，才来这春华殿里坐坐。
说是坐坐，秦贵妃也知她是来打探消息了。
秦贵妃与五公主云灵也算投缘，加之五公主的生母算起来也是秦氏一脉的远亲，在人心叵测的深宫里，这一点点疏远的血脉，也变得格外亲切。
云灵在春华殿内等了许久，才听殿内的小太监道贵妃娘娘回来了。
这宴席散了有一会儿，秦贵妃久久未归，想必是被什么事耽搁了，云灵迎上前去细问才知，原是那海国皇子落水，此时还在偏殿内昏迷着。
除此之外，秦贵妃笑道：“落水倒是不称奇，奇的是这一落水没多久，宫内便开始传些奇怪的传闻。”
云灵在春华殿内时，隐约听到殿外有几个小宫女交头接耳，这宫里时不时冒出些轶闻来并不奇怪，她也懒得去管，如今听秦贵妃这样说，也难免好奇起来。
秦贵妃将宁凝和海国皇子的事同云灵一说，云灵更是惊诧。
“他到底也是堂堂一国的皇子，竟有这等荒唐事？”云灵冷嗤了声，她原先还因被猫抓伤一事郁郁不乐，如今为此庆幸起来。
秦贵妃唇畔微微一勾，笑得全然没有温度，顺手捧起宫女递来的热茶，小呷一口道：“这事里有几分真，当时荷塘边只有他们二人，谁又能说得清呢？偏偏才一落水，二人都未醒，风言风语便席卷了整个后宫，怕是有人在兴风作浪。”
云灵经她这一提点，品出了几分味道，跟着点头，随后又皱着眉头问：“那宁凝是太子身边的人，难不成是……”
云灵与云慧是几位公主中最受云渊喜爱的两个女儿，相貌才能皆不相伯仲，不过云慧的性子骄纵明艳，万事都要压一头，云灵则是没什么主见之人，只懂依附秦贵妃。
这也是秦贵妃肯与云灵交好之处。
“这海国虽只是海域小国，财力却不可小觑，如今虽是我南朝的附属，可若是有朝一日转而投诚他国，我南朝便少了一处助力，因此圣上对和亲一事极为上心，早年因两位公主年纪尚小，才拖至今日，哪想……”
秦贵妃只要说几句话，云灵便踏进了她设好的圈子中。
“娘娘的意思是，太子刚回宫，便命身边的女子引诱海国皇子，用以控制海国的势力？他竟敢如此算计父皇！”
云灵参透了其中的阴谋，气得一拍案桌，摆在案桌上的茶盏都随之颤了几颤。
秦贵妃将眼中得逞的笑意隐藏，浅浅劝道：“五公主还是不要胡说得好，若是让有心的人听去了，还道咱们在背后如何编排那位太子殿下的。”
云灵欲言又止。
她是知道三姐不愿远嫁到那蛮夷小国去的，她又何尝不是，如果那宁凝与海国皇子两情相悦，她省了一桩事，何乐不为？
可是……
云灵正犹豫，秦贵妃看透了她心事，又不急不缓地说道：“本宫也知道五公主并不想和亲，论长也当时三公主去才是，偏偏听闻三公主也是起了一身的红疹……”
云慧前去未央殿时，半道上碰到了云灵身边的小宫女，小宫女向云慧请安，见云慧蒙面，身上裸露的地方也是布满了红点。
那小宫女一回来便将此事禀报给了云灵，云灵虽不清楚未央殿内后来发生了什么，但云慧起了一身红疹，她是知道的，还因此觉得不痛快。
云慧这么做，无非也是想避开和亲这件事。
秦贵妃瞧着云灵的脸色微变，又趁热打铁：“她说是不小心碰到了漆树的粉末，皇上要传御医，她却又不肯，接风宴上丝毫不忌口，本宫隐约瞧着，她嘴边的几个红点还晕开了掉色，怕是弄虚作假的，这么做，是想把五公主往风口浪尖上推啊。”
云灵彻底坐不住了。
“三姐她万事压我一头，我也忍了，这件事可不能由着她性子来，左右她不愿意的事我也不愿，凭什么把我推出去？那宁凝也是居心叵测，和亲一事还是该三姐去才行。”
秦贵妃点头道：“五公主说的是，只是如今啊，这传闻愈传愈盛，皇上又向来好面子……”
她故意没有说什么，以现在的形势而言会发生什么，全由五公主自己想去。
人都是自私的，为了自保，总要有人当替死鬼。
“多谢贵妃娘娘提点，灵儿明白了。”五公主向秦贵妃道了声谢，又道夜深了不便打扰，领着几个贴身的宫女太监便离开了。
五公主走后，一直站在秦贵妃身侧揉肩的心腹宫女香浮问道：“娘娘，以五公主的手段和心思，此番能有什么作为么？”
秦贵妃不以为然地嗤笑了声：“如法炮制，想必她还是会的。不管宁凝接近海国皇子的目的是不是为了壮大太子手中的势力，本宫都要想方设法杜绝这个隐患。”
让云慧去和亲是最好的选择，可她身为后宫掌权者，在众人面前必要做到一碗水端平。
如今，她坐山观虎斗便是了。
此刻蹑手蹑脚靠近豁口的宁凝，浑然不觉自己成了两虎斗的牺牲品。
她一心只想看看文轩到底如何了，看一眼，反正就看一眼。
宁凝灵活的就像只小耗子，滋溜地蹿到宫灯照不到的地方，顺着墙根就往殿后慢慢挪去。
那豁口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