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醉香阁!
只看‘醉香’二字,看似淫烂奢靡气息甚重。
实际上却是家,再正经也不过的酒祠之地。
只是这家酒祠,专为达官显贵之流,读书清贵之人而设。
平常也多是诗词歌赋,吟诗风雅之事,是县中大户子弟们常驻之所。
这醉香阁以百花为单名,故之称。其内设有百余号间,皆通百花芬芳之意。
牡丹园!
牡丹贵为百花王,这醉香阁以牡丹喻之,由此可见其中心思。
非是真正的显贵巨富人物,等闲是进不来这间牡丹园的。
其中妆点华贵尚在其次,入内的巨富大商们,要得却是这万花之王的气派。
此时,牡丹园已然被某位县中‘大人物’,都给盘了下来。
门前,几名灰袍家丁时不时的神采流露,已经手指骨节粗大的老茧,就知道园中宾客的煊赫。
突兀的,园中一道拍案声响起。
“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一儒雅男子喘着粗气,手掌狠狠拍着桌案,震得桌案动荡。
“吾刘家也是县上大户,传家二百一十七载的书香门第。这厮……这厮……真当吾家泥腿子出身,没有根底?”
儒雅男子似是怒到了极点,喝了一口茶水,心头愈发燥烈,随手将手上茶盏扔在地上。
啪……白瓷四分五裂,碎片溅得极高。
啪!
这时,一富贵中年拇指一摁,折合纸扇间,声音响脆之极。
似如云墨的扇骨,飘溢着幽幽沉香,一方大如鹅卵般的美玉,点缀着名扇的珍惜。
这富贵中年缓缓摇头,悠然念诵着:“欺人太甚乎?欺人太甚乎!”
“介明兄啊,你还是看得浅了……”这富贵中年浅浅一笑,扇骨敲打着手心,神情中带着一股漫不经心。
桌席上其余几人,眼见富贵中年智珠在握之态,目光带着问询之意:“还望圆和兄不吝赐教,”
这牡丹园中的几人,可谓都是县中顶顶的大户人家。
能让这几家掌权之人,心平气和的同坐而食,可不是一件简单事。
毕竟,他们都是一县巨富,彼此的利益纠葛,暗自捅刀,面和心不和才是常事。
如今齐聚一堂,难得的同心同气,自然是遇着关乎自家,族运起伏的大事。才能让他们几家,不得不老老实实的,坐于通席之位。
要不然,他们都是各自族中的大忙人,事务固然不及一县主官,却也未必差上多少。岂会有心思在这醉香阁,行这附庸风雅之事。
“好说,好说……”
王圆和一如笑面佛一般,略显臃肿的体型,看似温和简单的外表,着实有着非同一般的欺骗性。
“咱们三家,纪、王、刘……都是县上的大户,扎根县里几百年,依附与上一任城隍老爷,安安稳稳的富贵荣华。”
纪业营面无表情,把玩着手中玉杯。
“吾等三家,跟着城隍老爷,是一荣共荣,一损俱损。而有着咱们三家之势,县丞、县尉、司吏、典史这些县佐官,都是自家人。”
这就是上下齐手,架空了县令。让县令这百里侯空留名分,而无一丝真正的权柄。
“咱们都是城隍爷的附属,正所谓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大户。县令就是个空壳,咱们大户才是真正做县里主的人。”
有着神道力量上的支持,再有自家累世的积蓄,才是三大家无往而不利的源头。
“你想说什么?”纪业营淡淡的说着。
“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的靠山没了,咱们如此大的基业,自然就成了许多人眼里的‘肥肉’,许多人都想要咬上一口。”
“还有……衙门的那位,最近可是跳得很啊!”
几人面带阴霾,尤其是说到衙门时,更是带着青色。
县中三大家,以往有着县城隍的扶持,可谓是豪富之极,跑马点灯,巡船为乐。便是等闲的郡望之家,也不过如此之势了。
可是,他们一旦失去了县城隍的支持,自身虽有一些底蕴,家中犹自有些祖灵存在,却也只是小儿持金闹市。
一些窥伺、不怀好意的目光,尤其是近些时候,也是愈发的多了起来。
“毕竟压了人家这些年,也该让人喘口气了。”
刘介明嘿嘿冷笑,一双眸子绽着冷星,甚为吓人。
“自古民不与官斗,”
“咱们县令大人耐不住寂寞,但一时还翻不了天。”
毕竟几百年的底蕴,不是短短几年,就能轻易撼动的。
县丞这县中二把手,暂且先不论。
就是县尉、司吏、典史三位实权人物,就是他们三家子弟任职。三家轮流担任,可谓是集有权、财并兼。
有着这般实力,世俗家势根本撼不动他们。
但是……
“怕就怕……是世俗之外,超乎规格之外的力量。”
三人目光一碰,心中都有了些阴郁。
对于常规力量,他们自然不怕,但要是碰上超乎常规的力量,他们就只能跪了。
“常家……一直都是李家的鹰犬,如今常家上窜下跳,怕是有李家从中作梗。”
再一想这些时日,常家的所作所为,李家的倏然沉默。
这不能不让他们毛骨悚然,也不能不多想一些。
他们三家以往都是城隍鹰犬,如何不知常、李二家的跟脚。
就是其他判官的本家,他们都是如数家珍。
堂堂第一判官的威势,就是这么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