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荀少则躬身一拜间,一举一动间有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这是传自吕国与宋国两家公室,两大诸侯血脉中的天生尊贵。这是累世诸侯之家,沉淀在骨子里的气度。
“嗯,”
姒宣云望着这个纯孝的长子,玉容终于展露出一丝笑颜,缓然颔首点头。
荀少则恭声道:“不知母亲唤儿子来,可是有事吩咐?”
对于姒宣云这个生母,荀少则是且敬且惧。固然一直以来姒宣云都是慈母的形象,但荀少则心中最为敬畏的,恰恰就是这一位慈母。
姒宣云凤目威严自生,轻声道:“李先生,已经来找过本宫了。”
闻言,荀少则豁然一惊,垂头道:“母亲,”
姒宣云眼睑低垂,淡淡道:“你不用心生怨忿,李先生亦是一心为了你好,他是个有谋略的,更是个有眼光的!”
“他说的话做的事,哪一桩哪一件不是为了你的大位?他难道不知道,若是让你生了芥蒂,以后就是你得了大位,也不可能有他的好?”
姒宣云淡淡道:“如李先生这般人物,千金不易,万金不换,是你的有力臂膀。”
荀少则嘴角泛苦,道:“母亲,君父如今只是生死不明,未必不能归来再掌大局,儿子若是急于大位,吕国上下何人能服?”
要知道,他的那些兄弟们个个手握重权,也都非是安分守己的角色,有着这些兄弟在旁窥伺,近乎让他夙夜难眠。
姒宣云不为所动,冷声道:“你是长子,更是嫡长子,名分大义在你,谁人敢不服,谁人能不服?”
“瞻前顾后,遇事不决,难道要将咱们母子性命,寄托在他人一念之间?”
说到此处,姒宣云已经声色俱厉,让荀少则心头一颤。
毕竟,宋宣侯图谋吕国之心,已然不加遮掩,这让姒宣云愈发的忧心忡忡。
在姒宣云的心中,这一片基业必然是属于荀少则的,也只能是属于荀少则一人。
作为母亲的姒宣云,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儿子的基业,哪怕宋宣侯是她的生身父亲。但在父亲与儿子间作出选择,任何一个女人都只会选择自家的儿子。
荀少则苦涩一笑,重重的一拜,悲怆道:“母亲,难道您也要逼迫儿子吗?”
“放肆!”
姒宣云重重一拍妆台,胸前丰满起伏不定,沉声道:“看来则儿果然是长大了,翅膀已经硬实,敢顶撞本宫了。”
此刻的姒宣云心绪何其复杂,与荀尚观二十载的夫妻,就算彼此没有一丝感情,但二十载岁月七千多日日夜夜,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忘却对方的。
只是自家那一位君父的虎视眈眈,让她只得强自撑着大局稳定,否则大局崩坏之下,第一个死的就是她们母子二人。
“李先生是个有本事的人,他说的很有道理,则儿你天性温懦良善,今日若是不逼一下你,日后追悔莫及之时,岂不是本宫的过错?”
“这个位置必须是你的,贺儿他一副少年心性,就是将大任交托在他手上,最终也不过害人害己而已。”
“你那几个兄弟,倒是个个窥伺着大位,
荀少则苦笑一声,道:“母亲……我……”
姒宣云幽然道:“你太让本宫失望了,生在诸侯之家的你,性子如何能这般软弱。”
“只要你以长子的身份争取大位,大宗傅必不会有异议,荀氏宗老为了整体大局,也定然鼎力支持。而有着荀氏的支持,闻渊明四朝元勋更不会多言。以后,你就是吕国第一十六代国君,天下公认的大国诸侯之一,你将继承你君父的遗志,更会承接历代吕国君侯的遗志。”
荀少则神容晦涩,失魂落魄道:“儿子明白了,”
正当荀少则心生郁郁时,一名内侍疾步走入厢房,单膝跪地道:“禀夫人、世子,南方邸报。”
“嗯?”
姒宣云面露疑惑,道:”南方的邸报文书?”
青璃挪动数步,接过内侍呈上的邸报,转身呈给姒宣云。
姒宣云看着呈上的邸报,心头陡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芊芊玉指徐徐翻动着邸报文书。
啪!
然而,只是看了寥寥数行内容,姒宣云心中一股怒意骤然涌起,情绪近乎失控般,又重重的合上了翻开的邸报。
“孽子,孽子……好一个孽子,果真是养不熟的狼崽!”姒宣云紧咬贝齿,绝美的玉容犹如罗刹恶鬼一般。
罗刹固然美艳绝伦,心思恶毒却难用一言半语来形容。
对于姒宣云的遽然变化,荀少则神色一愕,不知所措道:“母亲,发生了何事,让您大动肝火,您可要小心伤了身子。”
“哼……你这逆子啊,毫无担当胸襟,大好机会摆在你眼前,你却不知道珍惜,如今悔之晚矣!”
姒宣云露出颓败之色,道:“晚了,晚了,大好的局势就这么让那个孽子给毁了。”
说罢,她兀自恨意难平,挥了挥华美的宫装流袖,忿忿的将邸报扔在地上,冷笑几声,道:“吾儿啊……你若能有小十四,一分的果断决绝,本宫也就能放心你了。”
“唉……可惜,你这性子……”
说到此处,姒宣云按了按额头,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本宫累了……”
“母亲,”
荀少则抿了抿嘴,默然俯身拾起邸报文书,垂头静然翻阅了一番。
片刻,邸报文书自手掌滑落,落在了荀少则的脚下。他面色铁青着,手上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