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自古以来就是祭祖和扫墓的日子。
这一天的清早,晨曦微露,守护在泸州城北门的士兵刚刚把城门打开,一匹高头大马四蹄翻飞,如旋风一般从他们身边快速冲过。
一个身材敦实的士兵抬手指着马上端坐之人,扭头问:“幺蛋,瞧清楚没有,那人怀里抱着的幺妹像不像下凡的仙女。”
幺蛋“哼”了一声,嘟囔道:“二球你昨晚是不是偷懒睡觉了,怎么尽说胡话。这泸州城谁家的小姑娘、大媳妇咱没瞧见过,哪里有什么长得像下凡仙女的幺妹。”
“真的幺蛋。”
二球举起手赌咒发誓道:“球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骑马那人怀里抱着的幺妹,真的长得像下凡的仙女。”
幺蛋鄙夷地撇了撇嘴,回敬道:“二球你还好意思说,上次赌牌九,我手里明明拿的是一对至尊宝,你欺负我不认得牌,硬说我手里的是九点牌。而你手里的恰巧是一对虎头,比我手里的九点牌大,赢了我十文铜板。
“回到家后,媳妇得知我输掉了买米钱,罚我跪了一夜搓衣板。后来我越想越生气,偷了媳妇十个铜板去翻本。那天我的手气真是好,第一把牌就起了一对天,本以为我可以凭借这副天牌吃定了庄家,谁知庄家却用一副九点牌硬是赢了我十个铜板。
“我不服气,找庄家理论。庄家告诉我,他赢我天牌的那把牌是牌九里面最大的牌,至尊宝。二球,你这个混球,就因为你一句话,害得我里里外外损失掉三十个铜板。二球,你还我钱,还我三十个铜板。”
“噗嗤”一声,伏在孟西华怀里的杨蕴影闻言笑出来,嬉笑道:“西华哥,幺蛋的媳妇怎么那么凶,不就输掉了十个铜板吗,她真舍得让自己的相公跪搓衣板?”
孟西华回道:“老话说,打是亲骂是爱。幺蛋的媳妇罚幺蛋跪搓衣板,应该是爱之深,责之切。”
“对了。”
杨蕴影仰起头,凝视着孟西华:“三天后是陆大哥和郭姐姐订婚的好日子,咱们为什么不喝完了他们的喜酒再赶路?”
孟西华撮嘴在杨蕴影的额头香了一口,解释道:“因为三天后恰巧是我和罗营长约定见面的日子,明白不?”
杨蕴影“哦”了一声,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你前天晚上好像跟我提过。还有一个问题。”
孟西华问:“什么问题?”
杨蕴影用双手勾住孟西华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问:“你昨晚为什么回来那么晚,是不是去,去------”
孟西华笑道:“你是想问我昨晚我是不是去青楼快活去了。”
杨蕴影“嗯”了一声,俊俏的小脸骤然一红,问:“去没去?”
孟西华没有回答,而是一手揽住杨蕴影的纤细小腰,一手从怀里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杨蕴影。
杨蕴影一边接过锦囊,一边问:“这是什么东西?”
孟西华笑道:“打开看看。”
杨蕴影打开锦囊,只见里面放着一封信和一沓银票。信是范大诚写给范潇铭的家书,银票是泸州城众士绅大户感谢孟西华和陆啸天的酬金。银票共有八张,每张面额一万大洋。
杨蕴影把信和银票塞进锦囊,问:“你的意思是说,昨天晚上,你是为了去取这封信和银票才回来晚了?”
孟西华道:“确切的说,我是因为逼着范大诚写下这封家书才回来晚了。”
“逼着?”
杨蕴影不明就里,再问:“你为什么要逼着范大诚写下这封家书?”
孟西华解释道:“因为范大诚收到大儿子的家书后一直不敢回信,他担心一旦把范潇宇被绑架的消息告诉范潇铭,势必会惹来不可预知的祸端。”
杨蕴影插话问:“惹来不可预知的祸端,什么意思?”
孟西华续道:“影儿你不知道,范潇铭目前在夏首勋师长麾下当团长,范大诚担心范潇铭一旦获悉范潇宇被绑架的消息,冲冠一怒,天晓得他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真若是那样的话,不仅范潇宇有可能会被绑匪撕票,就连范潇铭的前程恐怕也会因此而葬送。所以,范大诚想等范潇宇平安回家以后再写这封家书。”
“讨厌,晕死了。”
杨蕴影张嘴打了个哈欠,嗔怪道:“听你说话真费事,绕来绕去,绕得人家好不心烦。不理你了,我要爬在你怀里睡觉。”
面对杨蕴影这个刁蛮、任性的小辣椒,孟西华总是很无奈的选择顺从。因此,他紧闭嘴巴不再说话,并用力收紧胳膊,让杨蕴影贴在他的前胸,一抖缰绳,催马前行。
不多时,两人一骑来至沱江边。为了让杨蕴影多睡一会儿,孟西华既未下马,也没有排队候船,而是立马江边,思忖着到了内江以后,该如何把实情委婉地告诉范潇铭。
孟西华知道,范大诚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范潇铭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成为管理一千多号人的团长,内心自然骄傲得很。孟西华还知道,但凡骄傲的人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总喜欢过分夸大自身的实力,也就是所谓的自视甚高。
假如范潇铭真的是一个因骄傲而变得自视甚高的人,那罗泽洲派人绑架范潇宇就算是走对了一招妙棋。先用兄弟的性命威逼,然后再许以高官厚禄,金钱美女。试想,为了兄弟,为了前程,为了光宗耀祖,即便范潇铭是圣人,也不会无动于衷吧。
一念及此,孟西华扪心自问:难道,自己昨晚逼着范大诚写家书这步棋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