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统辖岭南海域诸岛,拥有丰富的海矿资源,海上经济异常活跃。陆域虽仅南都城一座城池,但南都地域广袤,既接壤大陆古汉五国王朝中的单国、央都、万国,又与众多外族小国互为邻里,因没有复杂的通关手续,自古便是多国行军通道。二十九国旧朝的许多主战场,就是在南都境内。南都百姓多为海岛渔民,平日若非内陆物资采办、祭祀大典等事宜均鲜少登岸。南都城虽为南都王城,城中长住居民混杂,既有五国良民,也有亡命之徒,更有甚者传,南都城有一隐秘处,收容了昔日二十九国时期各亡国皇族贵臣的后裔,南都每年腊月末的“王宴”,便是为这些旧朝遗孤准备的。南都物资丰富景色幽秘,民俗众多国策开放,其“流亡之都”、“过客之乡”、“天境之国”等称谓名副其实。
南都城有八扇城门,皆昼夜不闭。正东门和东南门为人流量最大的两个,正东门为南都“国门”,朝臣出访外使来访都是走这个门。东南门又被称为南都的“烩门”,无论末路好汉还是游人侠客最爱挑此门走。城中商贩也最爱在烩门做生意,从烩门进城沿主街道一路走下去,都是南都有名的商摊。因南都城商税轻松地段抢手,烩门内外十里路边的摊位竞争异常激烈,有摊主之间默契合作的“对市同盟”及抱团互助的“同市联盟”,也有靠抢占摊位赚钱的“鸠占会”,还有大量坐地要价的“饿虎佬”。尽管抢占摊位看起来有些可靠方法,然而实际上却状况百出,“盟友”间的背叛,“鸠占会”的不诚信,“饿虎佬”的漫天要价,都让昼市摊主与夜市摊主之间的易位交接成了一场耗时可长达半个时辰的价格战,议价博弈的场景也成为南都一大特色景观。
这日破晓时分,又到了烩门摊主的易位时刻,烩门内外灯火长明,人头攒动,充斥着各种议价声。在烩门外的第十三个摊位处,想要拿下位置的昼市摊主正吃力地跟坐地要价的“饿虎佬”砍价。不幸的是,这个“饿虎佬”是南都界内出名的贪鬼,外号“饿殍”。饿殍对各摊主收市的信息了如指掌,有一身抢占临时摊位见缝插针的本事。比如摊主李三家里突然失火,饿殍立马就能在万千家摊铺中找到李三,然后坐地要价。饿殍的要价永无上限,一定会要到买家愿意支付的最底线。遇见饿殍,昼市摊主虽然心中叫苦但只能认命,烩门内外寸土寸金,谁让自己既无“盟友”又不愿花钱雇佣“鸠占会”的人呢?抱着凭运气去做的事情,就必须做好遇见坏运的准备。然而与饿虎佬的议价不能太干脆,不然对方会继续试探;也不能太拖沓,不然耽误的是自己做生意的时间。
“按销量抽三成,这是最后的价格了!”
“许掌柜,谁不知道你家香馃开张售罄,才给三成?太没诚意了!”
“那你要怎样?”
“一担十两,数数哈,你这一马车有一、二、三……二十担,总共就是……二百两。”
“二百两银子?!”
“许老板你在说笑话呢,我要的是二百两——金子。”
“我这一车都卖不到二十两金子,饿殍你简直要我的命!”
“呵呵,许老板,您的命我哪里要的起?只要二百两,这位置能让您把生意做到申时。这个算盘,想必您应该比我打的清楚。”
“饿殍,我做的是小本买卖,不能跟卖古董的老李和卖姑娘的老袁比啊,他们一个就能轻松赚个百八十两黄金的,我一挑担撑死挣个几两纹银,你要十两黄金,可不是跟要我命一样!”
饿殍的脸色立即变得难看起来,他斜瞥一眼,讽刺道:“没钱就请让让,你后面排队的人多着呢。”
话音刚落,耳尖的袁老板立马从队里走出来,把许老板往旁边一推,对饿殍一脸谄媚道:“饿殍兄弟,二百两我有,只要您把这位置让给我,我立马让小龟去钱庄给您取二百两出来。”
饿殍摇摇头,对尖嘴猴腮的袁老板道:“袁老板的生意这么大,只要二百两岂不是小瞧您了,这样吧,一口价,二千两黄金。”
袁老板倒吸一口气,面上努力维持笑容:“五百两?”
“二千。”
“八百两,真的没有再多了!你也知道最近外面闹战,各家姑娘捂得紧,货也不如从前好,价格卖不起来,八百两真的是血本价……”
“呵呵,袁老板当我傻呢!打仗朝廷盯得松,姑娘更好抢,到时您赚的金子估计抵得上半个国库,区区二千两,对您又算什么呢?”
“哈哈,借饿殍老弟吉言,我那时若真有那么多金子,绝对分五成给您!当然啦,前提是八百两,先把这位置给我……”
饿殍又垮下脸,冷声道:“既然袁老板不舍得,就请让让。”
眼见有人要过来,袁老板急了,忙挥手让那些人退回去。
“老弟,既然谈生意,就得有点耐心不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二千两,其他的免谈。”
袁老板左右看了一眼,上前一步,招招手让饿殍低头凑过来一点,贼兮兮道:“老弟,八百两,再加一个姑娘,成不?”
饿殍抬起头就要把袁老板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推下去。
“说你没耐性不是!我的话还没说完呢!”袁老板死皮赖脸,用力把饿殍的脖子勾回来,小声道:“我们做一手买卖的,虽然不比窑子赚的多,但我们货源干净,生意利索,没那些治病扯皮的烦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