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秀没有立刻回答对方的话,他想多听一听对方的意思,再做决定。
他表面上非常平静,内心中其实已掀起了惊天巨澜。他何尝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雄霸一方,但是大哥已经够高调了,他若不表现得懦弱一些,旁人会怎么想?
可以说,他老实的外表是一种假象,他是为了保护自己,保护刘家而装出来的。
早在去长安游学之前,他就在心中打定主意,将来要辅佐大哥成就帝王之业。
刘秀终于开口,轻轻问了一句:“李在哪?刘又在哪?”
刚才那一阵子,李通也想了很多,他一直在观察刘秀的反应。
刘秀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觉得刘秀是个沉稳可靠之人。
李通淡淡道:“这屋子里不是已经齐全了吗?”
刘秀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小弟何德何能?恐怕要令三位李兄失望了。”
他连称呼都改了,意思已把对方当作自己人了。
李通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他并没有感到失望。
“在遇到事情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在某方面的潜能有多大,就像刚才,你毫不犹豫地将甄公子杀了,要是换在昨天,你会想到自己有胆量杀死甄大夫的侄子吗?”
刘秀微笑不语。
李通精神一振,语气变得激昂起来。
“再往深处说,现如今,皇帝昏庸,朝廷无能,天下九州早已千疮百孔,百姓们都很思念汉朝,若在此时,有汉朝的宗室子弟肯站出来主持大局,必定响应者众。”
刘秀笑道:“据我所知,反对王莽的义军已到处都是,还用得着我们吗?”
“再说了,我虽为汉朝的宗室子弟,但早已没落得和寻常百姓一样了,种着家中那几亩田地,勉强维持生计而已,若是举旗反莽,说不定还不如现有的那些义军。”
李通连连摇头:“你有所不知啊,如今义军虽多,可真正为百姓着想,为天下谋利的又有几个?城头子路、力子都之流就不提了,那就是些打着义军旗号的强盗。”
“实力最强大,而名声又最好的义军,当属樊崇的军队,他们刚在北方把王莽的十万大军打败了,号赤眉军,然而他们依然停留在打一次胜仗吃一顿饱饭的老路。”
“南方的绿林军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头领,他们打仗只为自己吃饱,根本不会去管百姓的死活,自从受到那次瘟疫的影响,已实力锐减,被严尤、陈茂拖累在荆州。”
刘秀大为惊叹:“你为何对天下事知道得这么清楚?赤眉军的事可靠吗?”
李通笑道:“李家四处经商,耳目自然灵通得很。”
刘秀点头道:“那倒也是。看来天下真的大乱了。”
李通喟然道:“放眼天下,根本看不到一支能成气候的义军啊,再这么下去,天下只会越来越乱,百姓的苦日子还长着哩,他们多么希望天下能够早一日平定啊。”
“你我七尺之躯,应当在天下危难之时挺身而出,肩负起定国安邦之重任,还百姓们一个太平盛世,朗朗乾坤。此乃为善之举,荫及子孙,为民谋利,义不容辞!”
刘秀终于动容,他已被彻底打动了。
“听李兄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单为一个‘义’字,我亦当举旗反莽。”
李通大喜:“善哉!你终于明白了,不枉我大费一番唇舌。”
他又道:“今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以你之能,尚且被欺压成这样,寻常百姓那还不像砧板上的鱼肉?我能救你,却救不了天下人,若要民无疾苦,唯有天下太平。”
李轶忽然接口:“那甄公子手上的人命不下数十条,若没有他叔父撑腰,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今次对付你兄妹二人的手段,是他们常用的伎俩,先偷钱袋,再抢东西,若遇到难对付的硬茬,便由官府出面,他叔侄二人本就是一条船上的强盗。”
刘秀听得怒火中烧:“岂有此理!”
他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这等奸人不除,天下百姓哪有好日子过?”
李通道:“放眼天下,这等奸人何止千百?那都是现在的皇帝老儿给惯出来的。若要彻底铲除这等奸人,让天下百姓过上安稳的好日子,那就必须把天下夺过来。”
刘秀神色凝重,一字字道:“把天下夺过来。”
李通欣然道:“这么说,你已相信那个谶语了?”
刘秀点头:“不相信还能怎样?我若不反,甄阜会放过我吗?”
李通哑然失笑,道:“不错。”
杀了甄公子等人之后,刘秀便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有家不能归,不反也得反。
李通又道:“王莽刚在北方战场失利,短时间内已无力他顾,这正是我们起兵的好时机啊,若有你们兄弟二人在南阳号召一下,定能开创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局面。”
刘秀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思考一些重要问题。
李轶感慨道:“南阳的宗室子弟那么多,我们为何偏偏选择和你共商大事?我们看重的正是你兄弟二人的才能和名声啊,只要你们给句话,宛城李氏必全力支持。”
刘秀抱拳微笑,以表谢意。
“王莽在南阳放了十余万精兵,咱们稍有不慎,就会吃亏,李兄有何良策?”
李轶和李松都往李通瞧去,这种事李通比较有主见。
李通道:“两位堂弟,你们尽快在宛城召集各自的人马,随文叔去舂陵。”
李轶和李松齐声叫好。
刘秀欣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