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挣这么多钱,不说比他前两日全部挣的都多得多,这比北门最能扛的人都挣得多。在那里,来货多的一天,如果家家都肯要你,扛上一天卸上万斤的货最多也就挣四五十文。
当然也有轻泡的,可轻泡货的价格算法不一,大多得跑几趟才能挣够一文钱,有的还不方便搬,对扛包的人来说这就是耽误时间。所以,除非主家十分大方,不然有选择的时候一搬都宁愿去搬重货。
可就是这四五十文都能比上一个泥瓦匠一天的工钱了,这对没有一技之长、只有一把子力气的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而如果码头来货不多,或者自己找活难一点的,每天也就能挣个20来文而已。
可还是大把的人干,农闲的时候,周边村里的青壮都出来找活了,甚至一些腿脚利索的老人都来,能挣一文是一文。
像他这两日天蒙蒙亮出门,断黑才进屋,就这样忙活一天才得20文,但他也高兴。
可如今更是喜不自胜。
他在哑娘子这儿的活计轻松得很,就动动嘴,力气活基本就没有,人不多的时候就能歇。
说比那铺子里的伙计他都觉得自己更轻松,虽然这街面上不遮风挡雨,但是哑娘子脾性好,他不用跟其他伙计似的对主家提心吊胆,也不用所有搬货上货或主家的杂事都得他来忙活。
除此之外,上工晚下工早,今日拿的钱比一般铺子里的伙计要多得多,他觉得甚至比大铺子里的伙计还多,或者可能差不多相当于拿了管事的工钱,且哑娘子管了一顿精细饭食,最后还给了值二三十文的东西。
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自己堂堂正正挣的甚至比他们做那活运气最好时分的还多。
他能想象如果大头他们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而家里的弟弟妹妹们估计会乐疯吧。
唯一遗憾的是哑娘子这里要人的时候不多,可这真算不了什么,他已经不知如何感激命运把哑娘子送到他面前来了。
天天有这样的活计的日子,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王大娘刚刚推辞哑娘子给的东西的时候,阿元和豆子一个劲地说笋煮一煮,再用油煎一煎,之后和肉一起炒,最后放点黑乎乎的油,就特别好吃。或者和骨头一起煮也好吃。
他决定今日也大方一回,按第一个法子去买二两白肉回家做做,哑娘子的法子,味道肯定不会差。
只是俩娃娃说黑乎乎的油他就算知道是酱,他家也没有。但菜里有油又有肉难道还会难吃吗?
肉就去赵小屠户那去买好了。
麻子在无限感概的时候,于娟也在无限感概。
她不是感概县城多热闹、多好玩,而是感慨冯时夏挣钱那么厉害的同时怎么花钱也那么厉害。
买鸡鸭崽的时候给了几十个钱,收摊的时候给那个满脸麻子的人又是几十个钱,到粮铺给了一袋子,在街上买一个长鸡笼给了一捧钱,从一个都是木头的铺子拿回好些木板又给了人一大把钱,她感觉夏夏几乎都把今天挣的都要花光了。
她从来没看人一天内能花这么多钱过。按她娘的说法,如果不是出门,在村里是一文都不能花。一两月到外头买一回东西,除了扯布和必须要买的贵重物件,花个十来文二十文正常,花几十文那就是不应该,花上百文的人那就是疯了。
可夏夏今天给出去别个的钱,她数都数不清。
尤其在粮铺,她是听那人说夏夏是去还钱的。等她偷偷问阿元,他还说夏夏经常这样买很多东西。
所以,她之前以为夏夏很有钱,其实可能是误会吧。一个欠着钱还大把花钱的人怎么可能很有钱呢。
她都怀疑夏夏每天挣这么多都不够给出去的,其实夏夏很穷才是真的。
可她不理解冯时夏为什么不把好不容易挣来的钱攒下来,鸡鸭崽就算了,花了钱买回去总归能养大下蛋,但天天买肉在她看来没必要,像村里一月吃一回就很不错了,通常都是农忙或者过年的时候才称肉的。
他们家因荣仔挑嘴,那也是十天半月才有一回。听她娘说就是村里公认的富户——宗旺叔家也不是天天吃肉的,隔几天才吃一回。蛋倒是天天有,他家养的鸡多。
但听几个小的说,他们只要在夏夏那吃饭,几乎都有白米大肉吃,还不只一种,有好几样,有时候还有鱼,他们过年都不一定买的那种大鱼。
每个菜都放了足足的油,特别香。
没事的时候还会包好多包子,拿细粮各种花样做吃的,还都给他们分,每次都是。
是的,她对此一点都没怀疑,在知道这个人后她就明白自己以前从阿元那里得的东西根本就不是大哥买的,全是这个人做的。
特别厉害。
可之前她是觉得夏夏很有钱,这么用着无所谓,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了,那夏夏怎么还是这么敢不顾一切呢?
而花那么多钱买一个鸡笼她觉得也没必要,村里很多人都会自己编点,就算弄得没有篾匠师傅那样好看,但将就能用。实在不会的,拿几根棍子和一些树藤或草绳也能给鸡围个窝出来。
那么多钱都够买一只肥壮的老母鸡了吧?
至于那些木板子和一些奇奇怪怪的安了毛的木头玩意,她就更觉得不值得花那么多钱了。
后山遍地是树,村里人要弄个啥物件,直接去砍几根没人会说什么。
木板子自己弄回来截了劈了就成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