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军事历史>>061【诡辩】

含珠书院。

大樟树下,早早就坐满了学生。

想去打工的两个秀才,也准备听完了辩论会再走。

多稀奇啊,多热闹啊,一辈子都难遇上。

秀才、童生和学童,大都抱着看戏的心态。老师们则自恃身份,不愿跟一个童生辩论,输了肯定颜面扫地,赢了也没啥好处可拿。

只有少数假道学,此刻跃跃欲试,想给赵瀚一个深刻教训。

“前辈请。”

“朋友先请。”

庞春来与郑仲夔并肩而来,这两人一见如故,三天时间就交情颇深。

余姚秀才朱之瑜,也没有跟着蔡懋德,独自一人挎剑到场,坐在大樟树下悠闲看书等待。

“嚯,来了个服妖!”

“简直有辱斯文!”

“那不是畅怀兄吗?几年不见,竟变得喜穿异装?”

“……”

辩会现场突然沸腾,却是费如饴闪亮登场,瞬间吸引所有人目光,成为整个书院最靓的崽。

服妖!

从汉代到清朝,每当礼乐崩坏,必有服妖现世。

如今,许多大臣也是服妖,而且还拿节俭当借口。他们的朝服腰带,按制必须用皮革,却换成笋壳材质,就为了图个轻便——腰带是松垮的,没有束缚功能,外面裹着青绫,不怕笋壳被崩断。

面对师生的指点议论,费如饴不以为耻,反而刻意放慢脚步,好让人欣赏自己的风姿美仪。

这是来自苏州的时尚,一群乡巴佬懂得什么?

走到赵瀚面前,费如饴微笑道:“子曰,你可准备好了?”

赵瀚顿时菊花一紧,退后抱拳:“多谢畅怀兄关心,小弟尽力而已。”

看到赵瀚的下意识反应,费如饴感到很忧伤,如此翩翩美少年,怎就抗拒自己呢?

他又往赵瀚的身边扫去,费如鹤太过健壮,费元鉴长相平平……咦,费如饴突然死盯着费纯,这个小厮也长得不赖嘛。

费纯被看得头皮发麻,横步移到费如鹤身后。

就在此时,费元禄、蔡懋德联袂而出。

大樟树下有几把椅子,费元禄微笑道:“督学请上座。”

“如此,却之不恭。”蔡懋德坐在最中间一把。

费元禄朗声说道:“书院有一狂生费瀚,撰文鼓吹邪论,已激起师生义愤。国朝优待士子,不以言获罪,书院亦然也。今日举行辩会,书院师生可轮番质询,务必要纠正此童生之偏颇……江西督学蔡公,屈尊纡贵,驾临含珠书院,此为全院师生之幸事。便请蔡公,担任今日辩会的总裁。”

蔡懋德缓缓起身,朝四下作揖:“诸君,幸会!四百余年前,朱子与二陆辩于鹅湖,此谓‘鹅湖之辩’也。今日效仿先贤,可称‘含珠之辩’。君子和而不同,不论谁胜谁负,都莫要伤了和气。胜者,当戒骄戒操,恪守本心,探求天理;败者,亦不可沮丧气馁,更应勇猛精进学问。”

鹅湖之辩,在中国思想发展史上,具有重大深远的意义,其影响力一直延续到民国。

当时,朱熹的理学,对阵陆九渊、陆九龄的心学。

朱熹主张多读书,多观察事物,多与人交流,如此才能总结经验,通过格物致知来领悟天理。

二陆主张先立志,体认本心,心就是理。遵从志向和本心,不被外物所干扰,再去观察世界、改造世界。

没有谁对谁错,若让普通人实践起来,理学容易随波逐流、同流合污,心学容易脱离现实、狂妄极端。

“费瀚是谁?”蔡懋德突然问。

赵瀚走到辩场中央,拱手作揖:“晚生拜见督学。”

蔡懋德微笑询问:“年方几何?”

赵瀚回答:“虚岁十五。”

蔡懋德又问道:“你那些异论,是老师教授的?”

赵瀚回答:“古今圣贤皆吾师也。”

“哈哈,”蔡懋德被逗笑了,“小小年纪,果然狂妄,吾拭目以待!”

赵瀚说道:“自当竭力争辩。”

蔡懋德对众人说:“今日之辩,天下人是否生而平等。费瀚,你来阐述自己的论调吧。”

赵瀚负手而立,朗声说道:“不必再阐述,文章里已经写得明白。谁还有疑问,说出来便是,吾自会解答。”

狂妄至极!

“好,”蔡懋德宣布说,“先来讨论男女平等。谁欲发言?”

老师们都不出声,不愿跟童生争辩。

“我来问!”

费如玉突然站起来,这货二十多岁了,至今还是一个童生。

赵瀚微笑道:“学长请说。”

费如玉自信满满:“你可知三从四德?”

赵瀚说道:“三从: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费如玉质问:“既然从父、从夫、从子,又何来男女平等之说?”

赵瀚反问:“何为私尊?”

“什么?”费如玉没听明白。

赵瀚讥笑道:“你用《仪礼》来问我,我已答了什么是三从。我用《仪礼》来问你,你为何不回答什么是私尊?”

费如玉只知道三从四德,哪晓得“三从”出自《仪礼》?

即便本经为《礼记》的士子,科举都不会考《仪礼》。

科举不考,那还看个屁啊!

赵瀚却是早有预谋,他这三年来,把儒家经典都翻了一遍。也不背诵,只记大概意思,而且刻意在书中找茬挑刺。

赵瀚不再理会费如玉,而是环顾四周:“三从出自《仪礼》,没看过这本书的,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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