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繁星点点,清风吹过,带来几声吱吱的虫鸣。

沈家祖宅卧房内,程氏擦干脚上炕。白天的温良贤淑荡然无存,此刻她眉头紧锁一脸凶相,怒气冲冲的夺过沈福海手中的线装话本。

“光顾着看这没用的玩意,你倒是说说,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正在兴头上的沈福海皱眉:“我怎么会知道,还不都是你的主意。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只会盯着那点子蝇头小利。看你算计来算计去,五年时间,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行行行,就你见多识广。沈福海,有本事你想个更好的招攀上县太爷。”程氏狠狠地掐了丈夫一把,梳着头发有些疑惑:“一大早我就觉得二丫怪怪的,顶着那张病怏怏的脸,她竟然不声不响得竟然把四丫给绕了进去。你说她烧了一场,怎么脑子反倒精爽了。”

吃痛下,沈福海也来了脾气:“还不是你教出来的蠢女儿。”

程氏声音拔高:“你竟然这么说我,这些年是谁一心给你操持着,把整个沈家攥在手中……”

沈福海蒙上被子,犯困又无奈的说着:“好了好了,别想那么多,县衙里多一个人也不多。既然你想办,过几天寻个由头再把送二丫进去就是。”

程氏嚎累了也躺下,点点头,想想又一咕噜坐起来:“不行,二丫可不是以前那个我指哪她打哪儿的傻子。如今她鬼精鬼精的,送她进去咱们也落不着好处。万一她攀了高枝,便宜的肯定是老四一家。你给我听好,绝对不能让她进去。”

沈福海打个呵欠:“都依你,太晚了赶紧睡吧。”

程氏又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想得最全面。闭上眼,没多久她又睁开:“我说当家的,你可得快点把四丫弄出来,她一个孩子在里面,得受多少委屈。”

回应她的,只有震天的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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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宜悠躺在床上,从纸窗破洞中看着外面灿烂的天河。粗糙的手被一只小肉手紧紧抓住,旁边躺着跟她闹一下午,累了睡过去的长生。窗外蛐蛐的鸣叫声传进来,她却是心绪难平。

虽然这次把二丫算计了进去,但以程氏的精明,现在保准就回过味来。老话说民不与官斗,族长再小也比她爹强。装傻充愣只能用这一次,往后的日子还长着,以她现在这点实力,得小心再小心。

“哎……”

爹惆怅而又压抑的叹息声传来,她神经一下子紧绷。

家里的状况她知道,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前世有她卖身的银子撑过这道坎,现在虽然她躲过了危机,但办族学是沈家一族的大事,这钱就是说到天边也得交。

她想着今天吃完饭后,厨房内爹娘的争执。娘想回邻村娘家借点钱周转,却被爹坚决的阻拦下来。她明白外祖家那笔糊涂账,当年一对大吉的龙凤胎,轰动了十里八乡,可没曾想不到周岁龙死凤生,大喜之事瞬间变成了凶兆。活下来的李家大娘子,也就是娘,落到了极为尴尬的境地。当年奶奶正是听说了这一点,才人说媒让她与父亲成亲。

一桩亲事,足以说明他们两人在各自家族的地位。虽然沈李二家都是附近有名的大族,他家如今却是哪边都指望不上。

“孩子爹,我就回去一趟吧,我娘总不会不管我。”

李氏细微的声音传来,沈福祥大幅度的翻下身,稍微拔高声音,再次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宜悠一直装睡,却听到娘忍不住的抽泣。指甲刺透手心,她却是更加坚定了决心。不论是为了眼下,还是以后,他们家都不能再这样一贫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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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这份决心,宜悠翻找着过往的记忆。

陈德仁出身京城大族,外放为一省巡抚,吃穿用度自是极尽奢华。府中大到亭台楼阁,小到一根绣花针,拿出来都有说头。居移体养移气,陈府几年间她长了不少见识。曾经浸淫其中时只觉得是好享受,如今回到乡下,她却能体味出其中天壤之别。

繁华背后任何一门高超的技艺,都是无尽财富。现在她只可惜,当初傻得只知道争宠,未曾用心多学点。

想了一会,还真让她琢磨出那么点能来银子的本事。

说服疼她的爹娘,对她来说更是小菜一碟。

“卖包子?”

见李氏并没有直接否定,宜悠心里更有数:“女儿前几天病着,脑子里竟是平白多了许多东西。原先好些稀里糊涂的事,现在竟然全都明白过来。二伯一家虽然看似对我亲,但始终隔着一层算计。只有爹娘和长生,才是我最亲的人。”

坐在纺车前的李氏红了眼眶,先前她还只是怀疑,现在亲口听到,绝对假不了。闺女真的开窍了,只要她懂事,她就是再苦再累也值。

坐在李氏身边,宜悠趁士农工商,匠人和商贾排在佃户之后。可娘放眼看这十里八乡,最穷的都是种地的。除去为官之人,就数商贾最富庶。二伯母昨天拿绫罗绸缎撺掇女儿与人为奴为婢,可女儿贪懒,不想去官家受那份罪。只能委屈爹娘,靠这别人瞧不上的伎俩赚钱。”

停下纺车,李氏擦擦眼泪。以前闺女看到漂亮衣裳都走不动道,现在却是全然变了。感动之余,她更恨二哥一家竟然打这份主意,真当她是泥捏的不成。被当灾星在李家长了十六年,没有点手段她早成一摊红颜枯骨。以前有顾忌,现在女儿转了性,她再也犯不着投鼠忌器。

看到娘脸色晦暗不明,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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