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居的厨房没有安宁娘用熟的简便快捷的现代化电器,简陋的让人掬一把辛酸泪,可身居其中,闻着食材以及调味料散发的各种熟悉的味道,安宁娘仍旧能感受到自在和心安。
安宁娘先将肥肉剔下,大锅起火榨荤油。
要说做饭,还是用荤油最香,前世安宁的母亲就喜欢用荤油做菜,荤油炖茄子土豆炖豆角不放肉也喷香,安宁至今梦中常常还能回味到那个远去的熟悉的味道。
没用过饲料催肥的猪肉就是不一样,一斤臀尖肉竟然榨出六七两荤油,这在原来是不敢想的,一斤肥肉也就是三四两荤油顶多了。
安宁娘将榨出的荤油倒入陶罐中,盖盖封好,然后用抹布将锅台上残留的污渍擦净。
窗户外床来?的响声,宁娘猛地一回头,便看到了金氏正抻着脖子往屋子瞧,上半身都快探了进来。
“金嫂子,你家的菜苗长到我家窗台上了么?这水都要浇到我家屋子里了。”安宁娘走到窗子前,对面露尴尬的缩回身子去的金氏,不冷不热的说道。
金氏尴尬的将前倾的身子缩回来,脸色微微发红,好在偷窥被当场抓包这样的意外发生的也不是今天这一件,她用手抻平因为前倾的姿势有些不整的衣服,声音也恢复了平常的语调:“呦,宁娘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一早上你家就关门关窗的,婆婆好心让我给你们送一盘子包子过去,都没进去屋。我在外面等得呦,包子都凉透了。你这门子出去的可够久,这么长时间都买啥好东西回来了?”
金氏不仅不对自己的偷窥行径感到歉意,竟然还好意思明目张胆的打听自己家的事情,安宁娘强压着火气,忍着脾气淡淡的回道:“也没什么,就是一些生活用品,我刚搬过来,家里需要布置些物件。左右无事,我就带着雪儿上街瞧瞧。”
“啥生活用品能用篮子装着?怕是妹子嘴馋买大鱼大肉来吃吧,都是邻居住着,你熬个油炒个鸡蛋满院子谁不知道似的,嫂子我不是说你,嘴馋不是啥毛病,爱扯谎那可是人品问题,谎话讲多了老天爷会看不过眼的。所以说,人命苦不能只埋怨别人,得看看是不是自己身上出了毛病,将命越过越苦,福气越过越薄。”
金氏讲得兴起,话语也越加不中听,安宁娘着实忍无可忍,冷下脸打断说:“金嫂子,各人有各人的福缘,日子是过出来,不是嘴皮子耍出来的。谁口中积不积阴德,上苍自然有眼,它老人家可看的分明呢,麻烦你退后两步,你壶里的水都要撒进我家厨房,仔细些别弄脏我家干净的窗子和地面。”
金氏将水壶往地上一放,叉起腰,立着眼睛嚷嚷:“你个嘴刁心黑的女人,我好心劝你,你别不识好歹,说我的水脏,我还怕离你太近,沾染了晦气。”
安宁娘将手抬起,放在鼻子前方,轻轻的挥动,嘴上凉凉的说:“都说相由心生,人若是有美德,身上散发的就是香气,但是假如那个人口里不积阴德,说阴损话做卑鄙事,浑身散发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好闻的气息,严重点的,就连她身边的事物都会被污染。哎呀,我怎么感觉有一股子难闻的味道越来越浓了呢。”
金氏虽然脑袋不算灵光,却还是能听出安宁娘指桑骂槐话里有话,怒道:“你,你,你个满肚子坏水的女人,你敢咒我。”
金氏敢如此欺辱安宁娘,就是看她长得柔柔弱弱好欺负的模样,又是个不被夫家和娘家所容的无依无靠之人,谁知道,自以为那是只兔子,却不料这只兔子竟然还会开口咬人。
被咬疼了的金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气急败坏地跳着脚骂道:“你个克死自己丈夫的丧门星,你那个死鬼相公在地下不知多后悔当初娶了你进门,你亲爹亲娘都不敢收留你,怕你命太硬,再把他们……”
安宁娘冷冷地盯着金氏,一言不发,对于她的那些诅咒,完全不放在心上,陌生的丈夫和陌生的亲人,于她,都算不得什么。
金氏嚣张的大嗓门终于被前屋的孙大娘听到,孙大娘重重的将手里的簸箕扔下,这个总爱挑刺惹事的儿媳妇,真是不让人省心。
一直安静地坐在里屋绣手帕的孙娟被自己母亲弄出的响声惊到,掀开帘子朝大步往门口走的孙大娘柔声问道:“娘,发生什么事了?”
孙大娘不愿将怒气迁到疼惜的小女儿身上,便压着怒气语调僵硬的对一脸疑惑的孙娟说:“娟儿,没你的事儿,回屋去吧,绣花绣累了就歇会儿,别伤了眼。”
孙娟性子软绵听话,点点头就又回了屋。
看孙娟原因都不问就听话的反身回屋,孙大娘忍不住叹气,自己这个女儿模样脾气女红厨艺样样拿得出手,就是这个性格太软和,怕嫁到夫家受气。
只怪自己那个死鬼丈夫去的早,留下她带着两个小萝卜头,为了能活下去,把水一样的性子熬成了石头一样坚硬,也是为了生存,忽视了对女儿的照顾,能她发现时,女儿的性子已经养成,想再挽回已经是太迟。
这个世道,女人不易做,寡妇更难为啊。当初她答应自己儿子将房子便宜的租给安宁娘母女俩,一是不想让儿子在朋友面前应下的许诺落空丢了面子,二也是对安宁娘生出了些许同病相怜的情绪。
通过这些日子明里暗里的了解,孙大娘觉得安宁娘还算对自己的胃口,性子外柔内刚,待人和气有礼,估计是从前的夫家是个富裕人家,让她没在银钱上操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