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下乡,恰好有路过桃源乡,袁乙丁抽空见了安武一面,也带来了安家人的一些消息,不过他刚开个头,见安宁娘兴趣寡淡,便长话短说,寥寥几句带过。不过是一家平安,地里虽减收,却还保住些收成,今年日子难过些,也过得去。
对于安家,袁乙丁也只同安武一人脾气相投而已。其他人,哼,哼哼。
“我见镇子里的流民几乎都见不到,咱们的县令老爷的确是一位办实事的大人呢。”安宁娘赞道,街上流民少了,打架斗殴盗窃的案件也少了,她出门摆摊子自然也觉得安全。这声赞也确是出自内心。
“大人将大部分老弱妇孺收进了重修扩建的善堂,其他有劳动能力的人则也发动乡绅地主商户们给他们找到了出路,这次我们还遇到不少由流民变为的佃户纷纷跪谢大人,称他是为民做主的青天大老爷。”提起自己的顶头上次,袁乙丁也是佩服不已,虽说里子谈不上清廉正直,可却自有风骨,贪得有分寸,知道什么时候该伸手,什么时候该放手,遇到正事时,也能顶住压力为民做主,做出利民惠民的大事来。
“对了,我上午回来时见孙嫂子带着虎子站在城门口,似乎在找人的样子。”袁乙丁突然想起一事。
“哎。”提起孙娘子,安宁娘便没了笑模样。
解考试过去了近一个月,按说应该回来了的王秀才却连个毛影儿都没见到,附近邻里已经开始谣传诸多不好的传闻。
王娘子等得心焦如焚,白日里还好些,整日忙着干活看着也就是神情疲惫精神恍惚些,到了夜深人静时分,泪水浸湿了一条又一条的枕巾。
她一个妇道人家。同王秀才的同窗几乎毫无来往,想打听情况都找不到人,最后还是王秀才曾经带着虎子去过一个同窗家里做客。虎子的记性不错,带着王娘子寻了过去。结果那位同窗却搬了家。找不到人了。
为着王娘子的事儿,安宁娘陪着都愁得嘴角起了小泡。
说曹操,曹操到,王娘子便牵着虎子来敲门。请她娘俩进了屋。知晓了王秀才的事儿,袁乙丁少不得要问候几句,再宽慰几句,然后见王娘子似乎是有话同安宁娘要讲。便告辞离开。
“今儿街上遇到我相公族里的一位堂弟,听他的口气,似乎相公家里人正合计着要将虎子接回去,妹妹。这可怎么是好。”王娘子忧愁满面,相公到了归期还未归,已让她心乱如麻那个,偏偏不省心的夫家人又要跑出来捣乱。
“王姐姐,你别着急。他们凭什么将虎子带走,万事得讲个道理吧,你别自己乱了阵脚。”安宁娘安慰。
“王姐姐,姐姐说的是,你别自己吓唬自己。他们那家子人算计到骨子里,怎么白白接一张口回去养。”谷雨从厨房里走出来,也帮着王娘子分析。
虎子更是懂事地贴着自家娘亲的胳膊,大声说道:“娘,虎子永远也不离开你。虎子要和娘亲一起等爹爹骑大马回来。”
王娘子搂着虎子,泪眼婆娑。
所谓人至贱则无敌,王秀才的无良家人到底还是不要脸的跑来说了一通风凉话,尤其是王秀才的爹娘破口大骂王娘子是扫帚星,拾掇着王秀才跟亲人离心,最后客死他乡,竟然张口闭口说着要开祠堂将王娘子逐出王家。
王娘子左手搂着低声啜泣的王颖儿,右手拦着挥舞着小胳膊要赶走欺负他娘的坏银们的虎子,脸色蜡黄,眼睛却亮的惊人,直直地将来闹事的几个王家人横着扫过一遍,冷哼一声道:“我相公是去省城赶考,做的是给王家光耀门楣的事儿,如今他杳无音讯,生死不知。你们却已经欺负上了我们孤儿寡母,就一点骨肉情分都不顾了吗?爹,娘,阿良也是你们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就忍心如此的咒他去死吗?”
王良的爹娘被王娘子悲愤交加的一番话说得面红耳赤,不过想到来之前大儿媳妇的话,又硬了心肠,非要今日便将虎子带回王家去。
最后还是谷雨得了安宁娘的眼色,悄悄去衙门寻孙志刚,却在衙门口遇到了袁乙丁,虽不情愿可是事情紧急,还是将他拉了回来,有袁大捕头坐镇,才将这场闹剧暂时终结。
王家人退了一步,说再给王娘子一个月的时间,假如还没有王秀才生还的消息,那么便要将虎子带回王家,而王娘子则自行回娘家不能再做纠缠。袁乙丁也要保证,王娘子在这一个月内不能带着虎子逃离。在这个宗法家法有时甚至比国法还更有说服力执行力的夏朝,倘若王家人撕破了脸非将孩子带回去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家人根本一点都没有考虑到王秀才是否考中举人的可能,连对他能够活着回来都没报什么期望,甚至有些人还悄悄盼望着他最好死在外面不再回来。
至于王颖儿的归处,谁也不曾提及,甚至连个眼风都没有扫到她,埋着头一直哭泣的王颖儿的心坠坠的越沉越沉。
王家人走后,王娘子连面上的坚强都维系不住,整个崩溃地滑坐在地,大哭不止。安宁娘等都围着她安慰,孙大娘唏嘘地说:“哭吧哭吧,哭个痛快,将所有憋在心里的委屈都哭出来,然后擦干眼泪,挺直脊梁,日子还得继续过。”
“是啊,没消息不代表是坏消息啊,也许王哥路上遇到什么事儿耽搁了一阵时日也不一定呢。”安宁娘也低声安慰。
“嗯嗯,爹爹会回来的,骑大马,穿新衣,后面有人抬着红轿子来接娘。”虎子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