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杀他?”

南说话时正蹲在地上,用电磁炉加热剩下的半杯土制茶水,发出刺鼻的气味。

帐外的嘈杂声渐渐退去,尼尔森阴沉着一张老脸钻进帐篷,默默地收拾桌上的东西。抓起剩下的半包烟往嘴里塞了一支,dian上火,深深拔了一口。

“没有。”

“为什么?”

“不知道。”

“嗯。”南哼了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不是太感兴趣。

“什么意思?”尼尔森皱起眉头。

“换做我会杀了他。”南端起茶杯。

“你是说我···”

“我还没说完。但是···包括我在内,判断是否处决某个团员是你的职责和权利。这是o给你的权利,这代表着o相信你,这也意味着我不会质疑你的决定,正如我不会质疑o一样。”

“还真是······轻松的活法呢。”

尼尔森苦笑着弹了弹烟,又深深的抽了一口。

“那是你要担负起的重量。你跟我们不一样,尼尔森···我···我们只是战士,我们是枪,是子弹,是刺刀,但不是凶手。我们不需要为自己夺去的生命负责,无论是法律,上还是道德上。我们不需要思考,也不可以去思考。想象一下,你扣动了扳机,但手里的枪确犹豫着要不要吐出子弹。无论谁都不会想要那样的武器的不是吗?但是···”

南用舌头剔了剔牙缝,吐出残渣。

“但是,没有灵魂的武器不过是杀戮机器,无意义的杀戮,与帝国没有任何区别。这也是你在这里的原因。作为凶手,作为承担后果的人,代替我们接受良心的拷问,人性的挣扎,代替我们在夜里被噩梦折磨。你不可以展示出软弱,不可以动摇,不可以后悔,哪怕你知道做出何种选择都会有牺牲。记住···死去的人不会哭泣,只有活着的人才会痛苦。那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你与o,分担的重量。”

尼尔森看着手中的烟头,嘴唇渐渐抿紧。

“南。”

“嗯?”

“你是怎么···”

“想通的?”

“不···你是怎么···接受这一切的?”

“啊。那个啊···怎么说呢。如果你那天也在的话应该就能理解了吧。”

“什么意思?”

“那天···我们······在战斗。”

南放下了茶杯,垂下脑袋,沉浸在那时的回忆中。

“实在是太累了,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一样在战斗,只有身体在战斗···永无止境。我们所有的人,几乎都是在祈祷着,祈祷着,下一个死去的是自己···但是在脑海深处的某个地方,有个声音一直在尖叫着,拼命阻止我在驾驶舱里一枪崩了自己。不断告诉我,活下去,活下去,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那个声音越来越虚弱,终于,大脑里的某根弦崩断了,啪的一声。”南打了个响指。“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胸口有什么东西被掏走了,当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身体的所有零件都在想我汇报糟糕的消息,我还能感觉到痛,甚至比以往都要清晰但···怎么说呢,我突然不在乎了。”

“不在乎?”尼尔森没听明白。

“啊,就是不在乎了,这些‘感觉’···甚至‘感情’都再也无法影响到我。从那一刻起子弹就一直避着我飞,从我身边擦过,就像我是透明的一样,大概是闻着我像是已经死了吧。世界突然变得清晰,原来看不懂的,想不通的东西突然都可以理解了······我失去的,应该是‘求生本能’吧。”

尼尔森久久没能说话。

他听说过十日战争的灿烈,但······

毫无疑问,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这个“爬出来的家伙”,在那一天,用舍弃人性一部分作为代价,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

..

.

..

.

an...o...a...!哈哈!”

枪口最终停在了他自己眼前。

布兰德利笑的越发灿烂了,缓缓用枪ding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咔的一声,用拇指拉开撞针。

“四分四十秒。”说着深深的凝视着那位参谋的双眼。

参谋两脚打颤,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撞上门框才猛然惊醒,发狂似得冲了出去。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他可以从那个疯子的眼神深处看到,对方绝对不是在开玩笑。

两分钟。

他必须从这片沙漠中扣出颗柠檬来!!!

“大人。”女人的声音在布兰德利身后响起。

“啊~~~?”

布兰德利扬过脑袋,倒着看向身后。

“黑色骑士团开始移动了,向着格伦港的方向。”女人将手中的平板翻了过来,好让对方能查看详细信息。

“嗯~~~~”

“我们要准备吗?”

“不,把他们吓跑了怎么办。”

“埋伏?”

“没意思。”

布兰德利伸了个懒腰。

埋伏了还打个什么劲儿?

毫无乐趣。

就在一天前,布兰德利的武装截获了黑色骑士团的通讯,得知了他们企图夺取港口的计划。

没有通知任何单位,他自顾自的带着他的武装从欧洲战区飞向了中东,驻扎在了离港口最近的盖拉什基地。

计划?

不。

他没有计划。

他与别的打破头拼军功往上爬的圆桌骑士不同,他安于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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