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展驰站在酒架前,有几个是空的,还是上次被顾曦颜弄得一塌糊涂之后,一直没来得及补上,手搁在其中的一个空位上,身体随即也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凌姨走得突然,让他一点防备都没有,他知道这段时间以来,凌姨的心就没真正放下过,好多个晚上,他回来没着没落地一头扎在床上,凌姨会重新起来,坐在他旁边,她知道她帮不了儿子,但她心疼凌展驰,陪他坐一会儿也好,即使不说话,摸着他的肩膀,给他关灯,合上门,很神奇,第二天,凌展驰便又会英姿勃发……
当凌姨在他耳边说:“谢谢你,孩子,陪我走了这么久……”,他明白凌姨的意思,凌姨亦知道他早就了解了一切!
即便知道生老病死是人间常态,他也希望凌姨走时能够是了无牵挂,满足安详的,而如今已成遗憾。凌姨一直盼着他早些有个幸福的家,有儿有女,他也觉得这样的日子指日可待,而美好的愿景却抵不住几个月的消磨,幸福好像在一霎间便飞灰湮灭,消失殆尽!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全都消失了,这让他一时不知道自己拼搏、奋斗,到底还有什么意义?餐桌边好像依旧还有凌姨和顾曦颜择菜的身影,沙发里好像顾曦颜还窝在凌姨的怀里,早餐时顾曦颜不留意把蛋黄抹在了凌姨刚给他买的新外套上,凌姨笑着催促“时间不早了”……
那是他一直向往的生活,他想要她们一直依赖着他,在他的怀抱里笑着闹着,到老到死……
他愧疚自己没能让凌姨在这世界上多呆些时间,她到走都还嘱咐他要“好好的……”,此时他却不知道怎么样才能好好的;面对顾曦颜的离开,他竟无可辩驳,更无力挽留,她说得都对,即便她愿意陪着自己吃苦,自己又于心何忍?
生离,死别,纷至沓来,“走”了的人,就只能留在念想里……
门铃好像响了一阵,可能站的时间过长,凌展驰挪动的脚步有些迟钝,打开门,薛子墨站在门外,左手拄着拐杖,身侧跟着任雪。
“我可以的。”薛子墨对着任雪轻声说了一句,任雪对着凌展驰点了点头当做打招呼,之后便转身返回到车上去了。
凌展驰看着薛子墨不甚灵活地首先抬起左脚,迈了进来,“恢复得怎么样?”
“一直在做复健。”薛子墨率先坐到了沙发上,“节哀……”
“最后人都得走,”凌展驰苦笑了一下,“想留,留不住。”
薛子墨叹了口气,拍了拍凌展驰的肩膀,“虽然突然,但凌姨走得不受罪,算是喜丧。只是她老人家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精精神神的,自是孝顺。”
“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凌展驰想着以往自己也算桃花朵朵,现在却连个女人都留不住,还哪儿来的“后”。
“哎,怎么不见顾曦颜?没跟你一起回来吗?”凌展驰提起这个,薛子墨忽然想起顾曦颜,任雪没有进来,也是为了这一层着想。
“她……”凌展驰踌躇着,并不是慌乱,他有心理准备,见到薛子墨,自然绕不开这个问题,“出国了。”
“什么时候?”薛子墨显然有些震惊,坐直了身体,“是学校派她出去学习吗?”
“就是前两天。”凌展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不太清楚,是不是学校非要派她去。”
“什么意思?”薛子墨已然听出了端倪,“你什么都不知道,就让她走了?”
这不像是凌展驰做出来的事情,对顾曦颜,他不可能那么掉以轻心的。
“你也没去送她?”薛子墨继续追问。
“我没时间……”凌展驰心里揪了一下,薛子墨应该能明白,他要安置凌姨的骨灰。
“借口!”薛子墨却没有耐心听完他的解释,“她为什么要出国?还这么匆匆忙忙的出国?为什么?凌展驰,是不是你又动什么花花肠子了?当初我怎么拜托你的?你都不记得了?以她的性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突然要走?”
“呵……呵……”凌展驰突然笑了起来,“为什么?因为我凌展驰马上就要破产了!我撑不起她的梦想了!现在想想,夏老师可能是对的,她心思大着呢,不是你抓不住她,也不是我也抓不住她,是整个中国都盛不下她!”
“你就这么看着她走了?你真的是这么看她的?”薛子墨看着一说到顾曦颜就激动起来的凌展驰,“你这脑袋的智商,也活该破产!”
凌展驰双手搓了搓脸,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没接话。
“这么些年,你经的事儿也不少了……”薛子墨忽而想起凌展驰说的“破产”,觉得情况不会那么的……严重。
“我回来除了我妈的事情,银行也通知我了,所以接下来,可能就只剩核算核准了,悉数充过去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啊,现在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便连他人也进去,他也没那么多钱去填项目的窟窿。
“如果填不完呢,你会怎么样?”薛子墨迅速果然问到了重点。
“这房子啊,可能过段时间也不是我的了,”凌展驰说着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我收拾了些重要的物件,到时候你先替我收着吧,我没坐过牢,不知道按我这情况,多长时间能出来……”
“你不要那么悲观,我去再找找人,看还有没有途径,可以先把时间往后延迟一下……”凌展驰从来都是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折腾的人,而现在更像是乖乖地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