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多雨。

天朦朦胧胧的,云亦收了洁白,化成灰秃秃的,聚集成一群在空中游荡,走到哪,将雨珠撒到哪。细雨甚久没有向大地倾诉爱意,这回不觉长了些,绵绵的玉滴渗入土地,滋润着世间万物。

累了,它滋润着;倦了,它鼓舞着;浊了,它洗涤着;静了,它跳跃着;失去了,它还拥有着。

马车辘辘,将地上的积水划开,开辟出一道道辙子来,晕开,消散,荡漾,平静。

昕筱将手探出车窗外,任雨水侵袭着她的手,她的衣裳。风亦轻轻刮着,不算热切,夹杂着雨滴拂上了她的面。

“小姐,小心着凉了。”佑风伸手将窗子关上,让风雨不再吹进车来,凉了里面的人。她拿出娟帕来,为昕筱擦拭着湿透的柔荑。

昕筱将用布缕裹好的瑶琴紧抱于怀中,一会儿出去可不能淋着了,她很宝贝地护着它。

“小姐,其实你可以拒绝的,这个请求未免太过…”强求。佑风先下了轿,撑起伞站在下面。

昕筱小心地捂着瑶琴,来回抱过这么多次,现在也感觉不到累了。“佑风,我是自愿前来的。”并不是被逼无奈,再说有谁能强迫得了她,看她不掀了他的家,让他哪哪都过不好。

昨日傍晚,她收到温王府捎来的信函,是在她将续好的曲谱送过去三天以后的事。信上写着:

承蒙姜小姐的眷顾,续了此残曲,但本王还有个不情之请,姜小姐可否赏脸为编谱之人弹上一曲。

东邬二一五年六月廿九。

她此番前往,也是为了见一见这与众不同的女子,字里行间的凄戚究竟叹得是什么,她不敢笃定。像是闺中女子的哀怨,又像是****难欢的苦楚,像是解读此去经年的物是人非,却又更像是感叹人生的悲欢离合,或是......

究竟是怀揣着怎样的心情提笔而抒的呢?

那位女子向温王开口要见昕筱,甚至要听她弹曲,莫不是自己猜中了她的心思...可是,她还没有尝过人世间的所有酸甜苦辣,月晴圆缺。她还算幸福的吧,至少生在富贵人家,从未品过辛苦寒酸。尚不懂布衣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尚不晓床头屋漏无干处的疾苦。

昕筱只是顺着她的情往下续,难道无偏差吗?大抵是娘亲死得凄惨,才会让昕筱过早悲情,不念不屈吧。而正好,遇上了多情伤感的诗曲。

究竟她是什么人,能让贺兰琰为她开口,这样卓尔不群的女子,昕筱很感兴趣......

有小厮早早地立于门前,等着昕筱她们的到来。难道贺兰琰就这么肯定她会来吗?若是她不来,他莫不是要候着一天吗?

这样一个阴雨蒙蒙的日子,一切看着都很迷茫,总低沉。

温王府看起来不像是还有女子住的样子,贺兰琰并无姊妹,老温王一生戎马,却只有他这一个儿子,据说温王妃在他五岁那年就去世了,甚是让人惋惜。如今的温王,别说正妻,连一些侧妾的身影都没瞧见。

“劳烦姜小姐大驾,竟应许了本王这个无礼的请求。”贺兰琰见到昕筱的第一句话,就是仅此客气而已。

“温王哪里的话,怎么会无礼呢?能续如此玄妙之曲实为昕筱的荣幸。”她环视一周大堂,和上次并无出入,甚至连人都没变过。可是,那位说好的女子在何方?到现在还是要很神秘地不现身吗?

幽深的眼眸注视着眼前疑惑不已的昕筱,他将雕镂象牙盒又递给她。见她盯着他,用目光表现出不解:那位女子在哪里?为什么又把这个给她?

贺兰琰并不急,娓娓道来:“那位女子不在这里,可能还要劳烦姜小姐走上一段路。”

泷酆山的景色一直很宜人,沿路的海棠娇美秀丽,再加上这淅淅小雨,衬得它欲开还羞,花瓣上的点点雨珠,像美人泪一样清澈明亮,勾着昕筱的怜爱之情。

有雨,山路变得更加崎岖了。轿子走得极缓,像水牛儿挪步一样,慢慢地,更慢慢地。她揭开帘子,观赏沿路的花草树木,将它们一一收进眼底。

佑风在旁边默默地不说话,心感小姐好奇怪,平日里她是不会管这么多事的,与她不相干的事,小姐都是不会在意的。而这次遇着温王,帮忙写谱也就不说了,怎么今日在雨天下来来往往也不见她恼,她烦呢?而且,看起来似乎心情还很不错的样子...

昕筱看到嘟着嘴,眯着眼的佑风,无奈地说道:“不至于吧,我有这么古怪吗?”不是吧?她平时是多无所谓世事,才让她好不容易起了一次兴致,却又显得这般不像自己了!?

“呃...还好!就是有些不同了而已。”佑风听小姐这样问她,便笑着地回答道。

“莫不是我以前不太勤快,才衬得什么都不挂心?”

“嗯...应该是这样!”佑风一听,不由掩面笑了起来,是太懒了吧,所以什么都不在意,哈哈!

昕筱不爽地瞥了一眼她,哼了一声表示不满,偏过头接着看向窗外。不是懒惰吧,是不想在意,是什么都不想了解而已。人的一生,烦恼的事太多,自己的事都忙不好,何谈他人?整日疲倦的人呀,何必再操心旁人的事呢?

她,没空。

上到半山腰,感觉花了半个时辰那么久。她觉得自己像是在雨天被关起来一样,马车本就小,坐久了会闷,昕筱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车。脚刚踏上地面,就滑了一下。

哎呀呀,忘了,还在下雨呀。幸好她还算有点功底,没什么


状态提示:第54章 烟雨蒙蒙--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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