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火车喘着粗气驶入了保定车站。【网首发】不一刻,颤巍巍的李鸿章便即踏上了站台。
站台上,五步一哨的华军卫兵尽皆凛然,气场十足。
李鸿章难掩艳羡,他看看身畔的一个华军士兵,忽然道:“背负之枪想必乃保定军工厂所产之精品,可否容本相一观?”
两广总督身份,一品大员,更遑论声名波及全球!如此与一小兵说话,当可谓是折节了。
哪料那华军卫兵只是看了李鸿章一眼,便似充耳不闻,脸上神色亦一如先前。
虽未直接出言拒绝,然这等犹如不屑之回应更是令李鸿章尴尬万分,饶是他相爷城府,脸上亦有些微微挂不住,正自盘算着如何圆场,却闻方超之音:“国师爷便在车站休息室相候,还请李中堂移步。”
“中堂年近八旬,尚需受此奔波之苦,本国师……”
李鸿章甚是罕见地打断了鹏之言,道:“京师是非之地,或有惊天风浪,得国师爷之助,可远避两广,是为老夫之福也。”
略顿了顿,又道:“赤壁之战前,庞士元教徐元直避祸散关,亦与此相仿。”
鹏微微一笑,道:“然中堂迁两广总督,却与徐元直驻防散关不同了。”
李鸿章先不理鹏话中深意,道:“朝堂之上,有负国师爷重托,未及让太后纳谏,实为汗颜。”
鹏也不禁微微叹息,道:“如此只怕大清之祸不远矣。”
李鸿章又道:“恕老夫直言,此番朝堂争辩,端、庄二王气焰甚盛,太后受其蒙蔽而不觉,老夫与庆王并孙相实在难以扭转乾坤,然若其时国师爷能亲自入值中枢,当可回天,似可避免大清浩劫。”
鹏细辨了下,确认李鸿章说的是“入值中枢”而非“入主中枢”之后,方才言道:“世人熙熙攘攘,皆为权、利二字,更遑论皇权!载漪等人已呈狂态,便如同疯狗,安能与之相辩?”
李鸿章道:“然对付疯狗,唯有痛打一法,国师爷掌控天下精兵,更兼曾力挽狂澜,便是太后也需礼敬三分,正可谓打狗之利器,为何不以此为基,再救大清于水火。”
鹏看看李鸿章,颔首道:“不错,本国师确有此力,然若朝堂之上,力斥端、庄二王,在太后眼中,只怕难逃跋扈二字,更成了国师一党攻讦端王一党,以太后之权谋手段,焉能让一党独大?只怕外敌未至,自己却先内斗,更非中国之福。”
李鸿章忽然深施一礼,道:“国师爷深谋远虑,还需恕过老夫失言之罪。”
鹏摆手道:“此亦为中堂忧国忧民之举,何罪之有?”
李鸿章又道:“然则以国师爷之言,京师****已在所难免不成?”
鹏却一时未答,想了一想,方才道:“义和团之乱已然足证大清之统治力渐弱,且闻京师素有扰列国使馆一事,便是公信力亦将无存……”
李鸿章徒然一惊,鹏这话可谓直截了当政府之统治力、公信力皆无,大乱便无可避免!
鹏看看李鸿章,忽然笑道:“以中堂之见识,当早明此节,只怕是不愿触及罢。”
李鸿章叹了口气,忽然又道:“倘京师动荡,两宫若有疏虞,却如之奈何?”
随即小心地看了鹏一眼,又道:“鸿章此番赴任,若先行与两江、湖广相商,将东南各省结为一体,合力确保中国半壁江山可好?”
鹏点头道:“此亦为本国师委中堂两广总督之意。”
李鸿章舒了一口气,又将话题扯了回来,道:“若两宫乱中疏虞,还望国师爷主持大局,两江并湖广之处,自有老夫分说。”
这话却是说得明了,若是慈禧与光绪身有不测,只能寄希望于鹏出面回天,鹏一时不答,却道:“后续之事,实难料之,且行且看,然有一节尚需中堂提前防范。”
李鸿章一怔,只闻鹏道:“若京师动荡,太后必定下旨请各省督抚入京勤王,却不知中堂何以应对。”
李鸿章想了一想,道:“若京师****,难保有匪徒矫诏,或有乱命传之,自可不奉诏。”
鹏笑道:“无愧中堂,乱命也,当可不奉诏。”
上谕:“中国与各国向来和好,乃各水师提督遽有占据炮台之说,显系各国有意失和,首先开衅。现在京城拳会纷起,人情浮动,贵使臣及眷属人等在此使馆情形危险,中国实有保护难周之势,应请于二十四点钟之内带同护馆弁兵等,妥为约束,速即起行,前赴天津。”
北京城,端王府。
“怎地太后却又发如此一道上谕?这岂不是欲与洋人讲和?”载勋虽不敢言明,然亦带了不满之色。
载濂道:“昨日朝会,乃太后一时激愤,是以有与洋人不惜一战之说,然奕并李鸿章等人之劝谏虽未被当场采纳,却也到了太后耳内,想必是太后静思后亦觉有理,是以……”
载勋道:“奕那个老滑头,素来装聋作哑,缘何此番忽有此言?”
载澜接了口,道:“或许是身后有人撑腰,是以……”
这话可谓挑明了,奕乃总理亲王之尊,放眼大清,能左右其言行者,除太后之外,便唯有国师爷!
载勋道:“三弟之意,朝堂之上奕李鸿章等皆为国师操控,乃不欲大清与洋人开衅?”
载澜身子微微一缩,显然对国师这个名号颇为忌惮,却不言语。
载勋皱眉道:“若是国师在背后搞鬼,此事却是难为……”
一直未做声的载漪忽然恶狠狠地道:“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