鹏回到北京已是三伏天末,炽热的日光将万物映照得眼花缭乱,绿茵地里知了依旧声嘶力竭,仿佛助长了暑气的汹涌,更令人烦躁难当。【..】
东华厅外,摄政王载沣、庆亲王奕并肃亲王善耆早已等待多时,尽自他们皆避在了阴凉地里,且身畔还有绿豆汤供应,然三人还是均汗透了衣襟,所不同的是奕出得皆为热汗,而载沣与善耆背上却是冷汗直流。
鹏正自东华厅内沐浴更衣,杏儿亲手执了手巾,帮鹏擦洗身子,此时屋内虽尚称凉爽,然杏儿还是仅着了薄纱裙,自是勾勒出曼妙的曲线,再加上淡淡的体香,鹏不禁有些心猿意马,趁着杏儿低头之际,在那粉颈上啄了一口。
杏儿虽与鹏做夫妻已久,然毕竟是朗朗乾坤,再加上一旁还有美穗服侍,不由得飞红了面颊,小声道:“外面还有三位亲王在候着国师爷。”
鹏望望窗外,忽然冷笑道:“让他们多被暑气蒸蔚下亦有好处,或许能少些见不得人的龌龊心机。”
杏儿不由得一怔,随即便是一声惊呼:“莫非国师爷遇刺是……”
鹏伸出手指,在杏儿的粉面上轻轻刮了一下,道:“莫要胡思乱想,几个小虾米焉能搅扰蛟龙?这边已无事,园中事务仍是一大堆,且先去料理,等下与本国师同去玉烟并桃儿处看看,晚膳便与本国师同进。”
最后这句话是说得很清楚了,杏儿不禁羞红了脸,服侍完鹏更衣,向美穗道了声小心伺候,便轻移莲步出了门。
奕等三人早已等得心焦,见杏儿出来,犹如见到救星,三王一起躬身施礼道:“见过夫人。”
见杏儿还礼,奕率先侧身,道:“不敢当。”随即又小声问道:“国师爷处可有宾客?”
杏儿还未作答,却见王继宗掀起门帘,一身短装的鹏便即显身。
三王如释重负,忙上前请安,鹏扶住奕,笑道:“庆王这一把年纪,依旧为国殚精竭虑,着实可敬,日后再与本国师相见,便免了见礼这一节。”
不谈奕谢恩,载沣与善耆心下却更是不安,依稀感觉鹏话中有话,然细思之却又不得要领,正自寻思间,却闻鹏道:“本国师北巡期间,京师事务有赖诸位费心,幸好没出甚乱子……”
载沣只觉脑海中“嗡”的一声,“到底来了。”
善耆心中怀着鬼胎,闻言更是面色煞白,虽是三伏之天,牙齿兀自叩击了几下,幸好此时又闻鹏道:“那边一处凉亭甚是清爽,不妨移步。”
说是凉亭,实则却是葡萄架,然枝繁叶茂,自是敝住了日照,加之此地临水,不时有微风拂过,确然使人倍感清幽。
几人坐定,载沣先赞了一声,随即看看鹏的脸色,方自小心翼翼地道:“近日广州将军增祺报了丁忧,却不知国师可有属意之人?”
恰值一缕清风,鹏松松领口,感受下这份凉意,方道:“些许小事,摄政王酌定即可。”
得鹏此言,载沣稍稍放下了心,便道:“广东水师提督李准,素晓兵事,或可补之。”
广东水师提督亦是从一品,与广州将军一样的品秩,然鹏闻之却感到有些异样,道:“然则如此一来,广东水师提督一职又当谁来补缺?”
载沣这才道:“昔年甲午海战不利,闻国师言道,未及将海防舰队形成合力亦为要因。是以臣王欲整顿海防,裁撤南洋、福建、广东三支水师,将其大型舰只合并,组建巡洋舰队,小型舰艇合并组建为巡江舰队,庶此可内外具备。”
抛开其他,这无疑算得一条好建议,鹏也不禁来了精神,他看看载沣,忽道:“此建议为谁人所提?”
载沣有心说是自己,却又不敢隐瞒,便道:“乃兵部右侍郎姚锡光所奏。”
“姚锡光?”鹏沉吟片刻,忽然道:“此人在京否?”
奕已明鹏之意,接口道:“国师可是欲召见此人?”
见鹏点头,载沣虽有不甘好容易发掘出的一个人才又要被国师笼过去,然却不敢言他,躬身道:“还请国师示下时日。”
鹏看看时辰,道:“择日莫若撞日,今日便好。”
载沣应了,又道:“郡王载洵,曾赴欧美考察海军,可否筹办此事?”
此言一出,奕与善耆登时竖起了耳朵。
筹办此事者,实则行使的乃是海军大臣职权,而载洵与载沣一母同胞,是以载沣此举实则不言而喻。
鹏笑笑,道:“载洵毕竟年少……”听到这里,载沣的一颗心已是砰砰直跳,只闻鹏又道:“禁卫军大臣载涛便因年轻而为良弼架空,此当为前车之鉴。”
终于点到了良弼!
善耆手一抖,半盏残茶已是洒在了袍袖之上。
载沣多少却尚能沉得住气,道:“正要禀国师,良弼其人擅权挠政,嚣张跋扈,肃王屡番劝阻,皆无成效,是以将其革职,因国师北巡,是以未及当面禀报,还请国师恕罪。”
载沣这番话显是早已打好腹稿,他先说良弼擅权,自是在撇清他人并未与之合流,又言肃王屡番劝阻,轻轻巧巧间,便把失察之罪安到了善耆的头上,奕也不禁暗自佩服:“载沣虽未满三旬,心机之深却亦是老辣。”
鹏却仿佛不以为意,道:“闻良弼已不知去向,可是因丢官羞于见人么?”
这话却是不好作答,载沣看看善耆,后者终于开言道:“臣王与其亦无深交,委实不知其流落何方。”
如此答复只恐国师不满,善耆正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