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对德国公使绅珂的锱铢必较不同,鹏对俄国公使喀西尼与法国公使蒙德培罗大方之态却堪称“放任”。【网首发】
“俄、法之一切条件只须不涉及割地之约,皆可答允。”
听闻鹏此言,奕与李鸿章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彼此皆从对方眼中读到了一丝不安。
望着欲言又止却终又坐定的二人,鹏忽然笑了,道:“两位可是忧心沙俄之患么?”
二人实有此忧,然却均思“以国师爷之能,当更明此节。”是以缄默不语,但此刻鹏直接将话题挑明,李鸿章望了奕一眼,见其仍无开言之欲,便道:“昔日林(则徐)公有言,‘终为中国患者,其俄罗斯乎’,国师爷也有言其对我辽东半岛及旅顺港垂涎三尺,若一味示弱,只恐有引虎驱狼之患。”
鹏笑道:“李大人所言极是,然岂不闻将欲取之必先予之……”
奕与李鸿章登时一怔,却又双双倒吸一口凉气鹏此言,分明是对俄之策,乃先予之,后连本带息迫其偿还,也即是说,鹏此刻便已表明了日后中俄定有一战之决心!
日本,东京,外务省。
望着联袂齐至、不苟言笑的俄、法、德三国驻日公使,日本外务次官林董小心地擦拭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定了定神,用礼节性之笑容掩盖住了内心的不安,缓步出迎。
“三国公使大驾光临,当真令我外务省蓬荜生辉。”
然日本外交官略带谄媚的话语丝毫未改变三国公使硬邦邦的神色,俄国公使希特罗渥道:“既是陆奥外相因病休养,便劳烦林董次相将三国之备忘录转交贵国政府。”
林董微一欠身,伸手接过,尽自他神情恭谨,已然将日本人尊崇强势之奴性发挥得淋漓尽致,然三国之公使却依然不肯罢休。
日本侵占辽东,自是对俄国利益冲击最甚,是以俄国公使希特罗渥率先开言道:“日本永久占领辽东半岛,不但有危害中国首都之虞,且亦会使朝鲜之独立有名无实,此举实为远东永久和平之障碍。希贵国政府善体此意,采取保全名誉之策。”
此言明为忧心日本与中国及朝鲜再起冲突,但任是谁也清楚,朝鲜无丝毫之军力,而大清甲午一战,多年经营之洋务成果毁于一旦,虽有鹏特训之华军异军突起,然毕竟人数不多,且海军尽没,一时难购置军舰成军,是以短时也未必能与日本全面开战,而此时东北亚拥有陆海军可与日本抗衡者唯俄国而已!是以此言实亦为委婉之战争威胁。
林董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惶然,作为明治时期之资深外交家,他当然明白希特罗渥话中含义,毕竟现在这个时代,俄国之军力在日本眼中仍是不可抗衡之庞然巨物。
“用何等外交辞令方可稍挽颜面却又避免刺激对方?”林董正自转着念头,哪知却再闻晴天霹雳。
俄国公使希特罗渥此言虽有战争威胁之意味,然若是与德国公使特斯米德的话语相比,那简直是温柔至极!
“日本必须让步!”德国公使的态度生硬,无丝毫之拖泥带水,“须知与三国开战无任何之希望。”
特斯米德态势居然如此强硬!赤裸裸地进行战争恐吓!非但是林董,就连俄、法两国公使也是甚感纳罕。
虽说三国早有一致,可用军事之手段对日方施压,,然外交场面上,如此直截了当的表达方式却颇为罕见。
然不管如何,特斯米德此言无疑是对日方之最大震慑,俄、法两国公使却也乐享其成无论如何,三国施压已是与日本结下了梁子,德国既然出头,便由其去承担日方之憎恶也好。
但俄、法两国公使却未曾料想,尽自德国人素以呆板、严谨著称,但特斯米德如此表态却非一时冲动,实因其已获国内之密令!
鹏之个人魅力及开出的筹码早已然被绅珂电报国内,如此丰厚之礼尽自为双方互利,然对于远东影响力不足的德国而言,已是喜出望外。德皇威廉二世早已命向远东派遣一艘铁甲舰并一艘巡洋舰以备对日施压之用,有德皇之态,特斯米德当然干脆!
林董闻言虽惊慌更甚,然他毕竟亦为日本罕见之外交人才,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问道:“然则若我大日本帝国暂时占据辽东以为大清赔款之质,待清国付清赔款再行撤军,是否亦为三国所不允?”
这话乍听未免有些匪夷所思尽自日本提出需大清赔款,然却早已然被鹏所否,是以赔款一节尚为空言,然却暗藏玄机分明是在问三国,若日本放弃割让辽东而索赔款,是否可商榷。如此煞费苦心来探询三国之底线,林董也当真不易。
三国公使皆为外交场面之人,林董的话外之音如何不明?然此事却均未得本国之明电,是以相互对视一眼,却不答言。
还是林董再度打破了略显沉闷之气氛:“敝人需将此三份备忘录转呈伊藤首相并陆奥外相,但有回音,必及时答复。”
广岛,伊藤博文之住所。
“俄国皇帝陛下之政府,兹查阅日本国向中国所要求的媾和条件,对辽东半岛归日本所有一节不但认为有危及中国首都之虞,同时亦使朝鲜之独立成为有名无实。以上实对将来远东永久之和平发生障碍。因此,俄国政府为了向日本天皇陛下之政府再度表示其诚实之友谊,兹特劝告日本政府,放弃确实领有辽东半岛一事。”
看着这三份大同小异的备忘录,伊藤博文后颈的血管开始了突兀地跳动,今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