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鹏此言,蒙德培罗与咯西尼交换了一下眼神,彼此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默契。【..】
俄国对日空有军力之胁,然国库财源吃紧;法国金融举世闻名,但对日却难有军威之慑,若两国联手,当可设法排挤英、美两强,独占对日信贷。是以鹏实则为其点出一条实路。
咯西尼转过头来,道:“赔款一节我三国将尽力说服日方,然则托管一词还需国师解释。”
鹏道:“托管一词意指可暂将台澎并琉球诸岛交付倭人管辖,这岂不亦为倭人之愿?”
咯西尼摇了摇头,道:“日人之意乃是割让,却是永久支配之,而国师之托管当有时限,似难以令日人满意。”
鹏道:“倭人满意与否却与诸国无关了。”略顿了顿,鹏又道:“实则本国师此来,一为释疑此答复,二来却为与俄、法两国达成新意向。”
见咯西尼与蒙德培罗再度挺直上身,鹏方道:“诸位皆知,当前在华业务之隆者,当属英之汇丰银行,若俄、法两国成立新行,专一负责远东事务,本国师亦可从中相助,如此当获益匪浅。”
这无疑是一个天大的馅饼!尽管咯西尼与蒙德培罗均非专业之金融人士,然任是谁也明白,银行乃百业之枢,此举当可在华获取重利!
看着咯西尼与蒙德培罗略带贪婪的嘴脸,鹏暗地冷笑了一声,又道:“然则中日纷争未息,此举却是不忙,可由二位公使电复本国,以求政府之意。”
蒙德培罗终于按捺不住,道:“本公使还需请教国师,若设此银行,不知贵国可许以何权?”
鹏看了看蒙德培罗,道:“代收税收、发募公债,甚或铸币之权亦可商议。”
作为一个穿越者,鹏虽对银行事务可谓一窍不通,然从历史考虑,华俄道胜银行确系甲午以后创建,几乎便是俄、法专为中国所设之银行,甚至还诱使大清投资数百万两白银。随即便打着中俄法合办之幌子在华大肆发行纸币并代收税款,中国之主权实则颇受影响。
是以鹏对此早有戒心,此番提出,却是顺水推舟,一面给俄、法一饵,诱使其合力对日施压,另一面却早已打好算盘即便此银行当真成立,支配之权也必须牢控自己手中。
本来三国之调停全在自身之利益,鹏早与德国签约,此番又为俄、法画出这么一块大馅饼,是以三国公使已然喜不自胜,哪里还管大清回复条约上是否影响日方之利益。当下咯西尼道:“国师当真深谋远虑,本公使不胜钦佩,然还需再度相询此答复是否便为贵国之最后底稿?”
得了鹏毫无拖泥带水之答复后,咯西尼如释重负般道:“欲使日人接受此约想必甚难,然我四国通力合作,必能使远东早日和平。”
鹏此行可称顺利,先是言谈交锋中占尽优势,随即又以空头支票将咯西尼并蒙德培罗牢牢拴住,可谓大获成功,然鹏之脸色自踏出东交民巷后便颇为阴沉,搞得方超等人不禁暗自嘀咕是否自己做错了什么。
鹏公使馆得以占尽上风,在于不畏战也,然想想为不使本国权势生疑,是以还是把台澎交付倭人之手,是以鹏老大不甘,故而心情愤懑。
一行人正行间,忽闻一阵泣哭之音,鹏停住脚步,望向街边一座红楼,皱了皱眉。
“国师爷,此乃妓院,想必是……”
不待话落,鹏眼神一扫,方超即明,他手一挥,冷胜便即大踏步抢了进去。
不一刻,冷胜径出,到鹏面前小声道:“乃一年幼之女不愿被梳笼(注),故而被鸨母惩罚,欲梳笼之客据闻乃一宗室,是以属下不敢擅专……”
鹏不答,却甩开步子,到得楼前,略略踌躇一下,便自踱入。
早有一“茶壶”点头哈腰迎上前来:“不知这位爷,可有相好……”然其说话间抬眼望见鹏之眼神,只觉凛然森严,若有无穷之威势,便不敢再言,径直退至一旁,求援般看向鸨母。
那鸨母却是阅人无数,虽也明鹏绝非常人,然还算拿捏得住,便上前一步,便待开言。
哪知鹏看也不看她一眼,将头一甩,身后的冷胜即刻抢上几步,一脚便将一房门踹开。
房间内,鞭挞声与号哭声戛然而止,一约么十余岁的小姑娘怯生生地望向门外,脸上犹有泪痕。
鹏生平最见不得女子眼泪,更何况面前这女孩子年龄尚幼,当即哼了一声,冷冷的目光即如刀锋一般,扫向了那鸨母。
那鸨母被鹏扫得登时心中发毛,然回头看看一旁的一位公子哥,仿佛又有了点底气,捏着嗓子道:“这位爷,我管教自家姑娘又碍着爷啥事了,缘何踢坏我房门……”
“放肆”方超上前一步,已是揪住那鸨母衣襟,脚下轻轻一勾其膝弯,那鸨母便不由自主地跪在当地。
此情此景,那鸨母身后的公子哥终于坐不住了,他霍地起身,眉眼朝天,道:“北京城还轮不到你等放……啊”
那个肆字还未出口,忽觉口中一痛,仿佛多了些许之物,忙吐出来,却是一小小酒杯并两颗带血的门牙!
鹏不屑与这等人答话,他伸手招了招,那小姑娘浑身一颤,方欲移步,却被那执鞭龟奴伸臂拦阻。哪料这一下却被冷胜抓住由头,立掌一切,那龟奴便似一滩烂泥般软在地上。
那小姑娘犹豫了一下,还是行至鹏身前,便欲跪倒。
鹏看着这个稚气未脱的少女,心中暗自叹息,道:“且起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