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拙看了她几秒钟,平静地收回目光,见顾夫人已经率先走出了会场大门,她才试着活动了一下已经痛到麻木的脚腕。吴经理眼尖地发现了她脚上的伤:“二少奶奶,要不要给您拿点药?”

她还没回答,远处就传来顾钦辞冷冷的嗓音。声音不大,却极具穿透力:“你还站在那干什么?”

“不碍事,谢谢您的美意。”纪若拙笑着挥开吴经理要搀扶过来的手,踩着高跟鞋,步伐优雅地跟了上去。

她和顾钦辞各自开了车过来,便一起乘坐直梯去地下停车场取车。电梯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纪若拙靠着墙壁上的扶手,总算让扭伤的脚轻松了一些。她轻吁了一口气,一抬头正好撞上顾钦辞从容淡静的眼神。

他一直就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很少把什么心情都直白地写在脸上。但是纪若拙却机缘巧合地见过很多次他的失态,他的刻薄,他的冷嘲热讽。这样想一想,真不知道是该说她运气太好,还是运气太差。

“车钥匙。”他摊开手,朝她索要。

纪若拙不假思索地递上她爱车的电子钥匙。

“车先放在这,晚上我让人来取。”他的语气平静,却不容反驳。

纪若拙从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里听出了另一层意思,她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二爷是说,我有这个荣幸,可以坐您的车?”

顾钦辞冷漠地看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连成讥讽:“你现在还能开车?”

她怔住。

顾钦辞没有低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略向下一瞟。纪若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自己那双宝蓝色高跟鞋,以及鞋帮上方轻微肿起的脚踝。

原来他都知道。

纪若拙突然觉得恐怖。她害怕这个人细致入微的洞察力,害怕这个人深不可测的心思。

到底有多少他知道,而她不知道他知道的事情呢?

“让二爷见笑了。”她不好意思地报以一个微笑,手心里捏出了一把汗。

顾钦辞没有理她,倚在电梯里阖上了眼眸。

纪若拙这才抬起头认真地观察起了这个男人。

他真的像个精巧的艺术品。在他不睁眼的时候,一双眉毛就是全部的神韵所在,飞扬凌厉,静中含威。

而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又变成了完全不一样的神采。

顾钦辞其人,你看到的永远不及他身上有的万分之一,比起纪若拙,他才更像一个谜。

这是一场无间道,纪若拙忽然疑惑,他所表现出来的喜怒哀乐,到底是真的,还是他想让她信以为真的?

“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地下停车场。顾钦辞不紧不慢地睁开眼,寂然的眸光轻轻攫住不远处的车,余光里却满是她凝神思考的样子,“走了。”

他前去取车,纪若拙紧随其后。他并没有放慢脚步,而她也没有开口要求他放慢脚步。

有那么一瞬间,顾钦辞觉得,这个女人心里还是很骄傲的,以一种非同寻常的方式。

纪若拙很自觉地坐在了后座上,把副驾驶留给顾夫人。

车开出停车场,缓缓在大厦门口的喷泉处停了下来,顾夫人正拎着手袋等在那里。纪若拙想下去开门,驾驶座上的人已经先她一步从车里迈了出去。他为顾夫人安顿好,又安稳地坐了回去:“去哪?”

顾夫人道:“前阵子王太太家的千金出嫁,订的是辛白林的婚纱。若拙是要嫁给你的,你能委屈她吗?”

顾钦辞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后座上的人,纪若拙正坐在后面俯着身子揉脚腕,好像并没有听他们说话。

“若拙,你说呢?”顾夫人把问题抛给她,“你还有什么期待,说出来,阿姨一定满足你。”

纪若拙笑言:“能嫁给二爷这么优秀的男人,有您和叔叔这么慈爱的公婆,我现在唯一的期待,就是那一天能早点到。(

顾夫人听得眉开眼笑,连连说好:“钦辞,女人是家里的半边天。找到一个门当户对、聪明又懂事的贤内助不容易。结婚又是女人一辈子的大事,婚纱的事,你可得上点心。”

顾钦辞一脸无可无不可的漠然:“让eic从巴塞罗那订一条,晚上把样片发给……”他顿了顿,“发给陆景尧。”

“为什么发给景尧?”顾夫人不解地问。

因为她和顾钦辞还没有彼此的联系方式,纪若拙脸上扬起好看的笑容:“喜庆的事当然要给周围的人一起分享。陆少年纪也不小了,二爷肯定是想借机会催催他。说不定这么一刺激,明年就能喝上他的喜酒了。”

“也是,景尧也老大不小了,还一天到晚只知道玩呢!还是你想得周到!”顾夫人侧过脸对正在开车的顾钦辞道,“改天我得找你淑惠阿姨谈谈了,景尧这孩子,不成家怎么立业?”

纪若拙脑海中想象着陆总被逼着相亲时的苦瓜脸,唇畔明艳的笑意透过后视镜落在一双深沉的黑眸里,似光影交融,一亮一暗。

身为顾家的媳妇,除了婚纱之外,还有许多礼服要置办。顾夫人乐此不疲地带着她去各大品牌的专卖店挑衣服,纪若拙一次次微笑着被她推进试衣间,始终对脚腕上的疼痛只字未提。

“儿子高大英俊,儿媳貌美如花,夫人,您真是有福!”导购小姐将购物袋递过去,纪若拙眼疾手快地帮着拎过。顾夫人被人家几句话哄得心花怒放,一下午除了刷卡就是签字,看着发票上的金额,她都替婆家觉得肉疼:“阿姨,别买了。”


状态提示:第21章 他都知道--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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