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国天启二百二十五年腊月。

大楚与大齐边关频频报出战事,六座城池失手沦陷,朝野上下无不震惊万分,晋王受命领兵出征。

而太后为免晋王功高震主,特命李明翰为主帅,晋王充作辅助。

大齐城墙高台上,颜汐柠迟迟地望着出征远去的晋王,身旁的侍女云秀小声提醒道“主子,晋王殿下他们已经出城了,晋王叮嘱您要多注意身体。”

自那次精心策划的暗杀帝君后,颜汐柠虽然痊愈,也重获恩宠,但身子远不如从前。

如今,也同云贵妃一样,药不离口。

子骞,只要你平安回来,什么都好。颜汐柠喃喃自语,眼角无声流下眼泪。

耳畔的寒风凛冽,丝毫抵不上颜汐柠心里充斥的悲戚,纵然晋王身经百战,此番出征边境抵抗大楚军队,她隐隐总觉得不安。

顿了顿,她转身吩咐道:“回宫吧!”

边方的战事远比众人想象的艰难,整整历时三个多月,大齐依然没有占到半分便宜。

大抵原因是边境寒冬腊月,气候恶劣,远非大齐军队所能适应。

于是,李明翰等人与大楚军队陷入苦战,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大齐李明翰麾下有两员大将转而领兵投向敌方。

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带兵投敌,一下子军营上下顿失军心,无疑对大齐军队雪上加霜。

正因为如此,消息传往大齐帝都,偏偏李明翰素来目中无人,远不如晋王得人心。朝野偏向晋王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无奈下,太后只得同意由晋王出任主帅,李明翰充作辅助。

次年三月,晋王妃——李淑萍,多年缠绵病榻,终病逝于晋王府中。

帝君原本想要通知晋王,太后忧心边境战事,硬是把晋王妃病逝消息压了下去。

战事吃紧,在太后授意下,晋王府只简单料理丧事。

四月中旬,在晋王带领下,大齐军队收复被大楚所占领的三座城池。很快,消息传至大齐帝都,君臣大喜过望。

眼见晋王愈发本事,太后心中的不安越发严重。时常召见晋王府几位受宠的侧王妃。自然是少不了怀孕六个多月的颜素苑。

寿春殿,太后笑意盈盈,吩咐各位侧福晋落座,命人奉茶,似随意般谈起家常,“哀家年龄大了,愈发喜欢与人亲近。眼下晋王替大齐出征在外,晋王妃年纪轻轻便走了,独独留下你们孤儿寡母的。哀家虽不是晋王亲生母亲,多年来也将晋王当做自己的孩子,你们要是有什么问题只管来找哀家。”

几位侧福晋应声而道:“多谢太后娘娘。”

不知是不是心魔作祟,颜素苑总觉得谈话间太后时不时会注意到自己的肚子。所幸聊了一会儿,太后命几人回去了。

日子飞逝而去,转眼间颜素苑的肚子足足七个多月了。

期间,太后召见几位侧王妃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颜素苑心中的不安更多了。

晋王府。

夜幕缓缓降临。

颜素苑一身素服,孤身站在窗前,抚摸着自己腹中胎儿,目光尽然一片柔和,“孩子,娘亲希望你可以平安健康长大,但现在局势早非娘亲所能控制。孩子,你若是坚强,定要好好出生。”

默然片刻,颜素苑凝视着烛火,浅浅低语,“沫寒,你会帮我吗?”

窗影窜动,一抹倩影落在窗外,身形一窒,缓缓落入室内。

这一次,颜素苑怀孕并未隐瞒自己,而有孕也是意外。

尤其,沫寒很清楚颜素苑身子已不能再经受滑胎,否则就是一尸两命。

沫寒紧紧盯着她,目光灼灼如火,“催生法子,大损你的身体,此时此刻,你当真考虑清楚了?”

上次流产后,颜素苑的身子虽然得到沫寒暗中派人调理,还是留下了不少的病症。

此番自己倘若真的如颜素苑所求,秘密实行催生法子。孩子生下的那刻,怕也是颜素苑性命不保之时。

颜素苑浅浅笑了笑,目光是前所未有的笃定,“沫寒,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哪怕我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何况你我都清楚,哪怕不催生,我的身子也熬不了多久。沫寒,求求你帮帮我,好吗?”

她竟然想要跪下乞求。

那一刻,沫寒心里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窗外飘进一股牡丹花的香味,沫寒愣了愣,终究应允下来。

当夜,沫寒秘密将颜素苑接到一处宅院,找来了几位老实可靠的接生婆和丫鬟,秘密实行催生法子。

催生的过程异常艰难,其中有两次,颜素苑被疼得死去活来,大汗如注。幸亏沫寒多次以内力帮助其续命。

直到天色朦朦亮,伴着一声响彻的啼哭,颜素苑拼尽全力产下了一位小贝勒。

慢慢地,沫寒接过产婆手里的初生婴儿,抬眸望去,婴儿面色虽然有些瘦弱,眉宇间不失英俊。

如之前预料一般,颜素苑已然油尽灯枯,声音很是虚弱,“沫寒,让我瞧一瞧孩子。”

闻言,床前沫寒蹲下身,小心翼翼托着孩子。

颜素苑看着刚出生的孩子,那么瘦小,那么羸弱,慢慢伸出手握着孩子的手指,只得无言默默流泪。

刹那间,沫寒眼眶涌出一股饱胀感,鼻尖一酸,心里顿感苦涩万分。

好一会儿,颜素苑目光怜惜而不舍望着婴儿,颤颤巍巍道:“孩子,对不起!”说罢,再也不肯多看孩子一眼。

或许是母子情深,孩子“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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