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时辰,追击的秦军带回两个俘虏,供述他们是汉国叛将牟钟山的人,奉命在此伏击南蛮送亲队伍。牟钟山是燕灵王刘建的下属,刘建死后其子被吕后派人杀死,取消其封国,牟钟山便判出汉国,拉着自己旧部盘踞于汉、楚与西南夷交界之地。俘虏称,牟将军让他们主要抢劫南蛮送亲队伍的嫁妆,峡谷深处伏击的是别的人马,至于是谁他们不知道。嬴归尘早猜出是这个结果。牟钟山只是配合的一枚棋子,看弓箭手身上的汉军服饰,就知道嫁祸于汉国的企图。但究竟汉国人有没有参与其中呢,谁也不清楚。每一股忌惮秦国和南蛮联姻的势力或国家都有可能,此事只能不了了之,保证奈丽安全抵达宣化才是胜利。天明后,嬴归尘与峡谷内的南蛮巫师汇合,重重戒备下,迎亲队伍终于走完这段最艰险的路段,伤亡人数不过二十来人。天巫阿拉耶识以中国佛法祈来甘霖的事迹很快传遍中土大地,所闻之人莫不侧目。秦皇第二日连颁三道圣旨。其一大赦天下。其二免去灾区三年赋税和劳役,其余地区免去当年赋税。其三赏阿拉耶识万金,并赐食邑万户。
阿拉耶识当时也在朝堂上,前两道圣旨宣布后满朝武都在山呼万岁,第三道赏赐天巫的圣旨宣布后阿拉耶识勉勉强强跪在地上,却不接旨,她请秦皇收回成命,万金可以收,食邑就不要了,说是没功夫打理。满朝武都被阿拉耶识荒谬不经之举震惊,如此不识抬举古往今来堪称第一,史广汉连连给阿拉耶识递眼色,她视若不见。
“秦国地处北境本来耕地就少,改牧为田的法令尚未完全推行,适于耕种的熟田稀少珍贵。而陛下赏赐的给我的采邑全是南方最肥沃富庶的地方,我不能要,情愿将这些采邑献给秦国,所收赋税皆收归国库。”
阿拉耶识的话中微言大义令满朝臣子汗颜,大家本以为阿拉耶识恃宠而骄,不满意万户侯封赏故意作态,没想一个外国客卿竟能为秦国大局着想,实在令人钦佩。不少朝臣以为阿拉耶识只是以邪法和美色迷惑秦皇,不想她一女子有如此见地胸襟,纷纷称奇。
赢少苍心里虽早已波澜起伏,此刻却不露声色,他还想再试阿拉耶识一试:“朕昨日曾许诺天巫可以向朕讨要任何东西,看来这万户侯的封赏不合天巫心意?”
阿拉耶识眉毛轻扬与秦皇赢少苍四目交织,“陛下既是如此说,我到真有一个封赏想跟陛下讨要,不知陛下肯不肯?”
赢少苍舒展大袖,身子往龙椅上一靠,懒懒说道:“天巫有何请求但说无妨,朕准了就是。”
“我本是借道秦国的周游之人,无心世间俗务。秦国旱情已解,请陛下撤销我的客卿身份,让我自由来去。我想去周游中土奇山异水,做个隐逸闲人。”说到纵情山水,阿拉耶识脸蛋熠熠生辉,满眼期待望着赢少苍。但慢慢地,阿拉耶识的眼中希望之火黯淡下来,因为秦皇刚放松的身体又重新坐正,额头和颧骨的火云纹又要升起来了。他的语气瞬间变得生硬刺耳,“看来,我秦国的九卿之位也抵不过一场游山玩水,天巫是嫌弃我秦国山穷水恶,你这客卿不当也罢!”
秦皇这话说得夹枪带棒,令阿拉耶识摸不着头脑,好不容易抓住秦皇的漏洞正大光明请求自由,这当口她必须顺杆上,“陛下,这客卿不当了,那就是同意我离开秦国了?”
负责监察百官行为的御史大夫霍久庭见阿拉耶识不知好歹触怒秦皇,有心维护她便站出来转圜,“陛下,天巫年少,又是头一次来我中土,想要出去走走也在情理之中。臣有主意,既可让天巫尽兴又不用辞去客卿之位,不知当不当讲?”见秦皇点头,霍久庭提议说可以让郎卫便装护卫天巫去周游,一来保护天巫安全,二则可以随时和朝廷通报消息,需要天巫时便可立时撤回秦国。
阿拉耶识听得郁闷之极:这哪里是护送周游,分明是全程监控。不等她有所表示,秦皇皮笑肉不笑地夸奖霍久庭的点子好,“此举甚合朕意。霍久庭,你即日挑选可用人马护送天巫去列国周游。”说到这里,他拖长声调道:“第一个值得去的地方就是赵国邺城,朕听说石虎把洛阳的宝物全数迁到那里,把邺城布置得很阔气,值得天巫一赏。”看见阿拉耶识顷刻间傻了眼,赢少苍心中升起报复的快感,他站起身一甩衣袖,“退朝!”在百官注视下转入后殿,然后百官也潮水般退去,只剩下阿拉耶识和霍久庭立在当场。
“秦皇说送我去赵国邺城似有深意,莫非他已知晓我真实身份?这招可真损,竟想送我去赵国。”阿拉耶识直犯嘀咕。霍久庭哪知阿拉耶识和秦皇之间的哑谜,还恭恭敬敬请教阿拉耶识对于出游安排有何要求。阿拉耶识没好气地冲着空空的龙椅跺脚:“不去了!算你狠!我就留在秦国,看你能把我怎么办!”此举搅得霍久庭云里雾里,正欲上前问个明白,却见阿拉耶识一阵风往承光殿跑,竟是找秦皇理论去了。
祈来的雨水下了一个对时还未停歇,从最初的瓢泼大雨转成绵绵阴雨,好像江南的黄梅季的梅雨。阿拉耶识撑着雨伞踏着水花奔到承光殿被守门的郎卫拦下,殿门口负责通传的黄门见是天巫立刻迎上来,训斥新来的郎卫不长眼睛,天巫乃是秦国贵客,陛下留还留不住呢怎会不让进。
秦皇赢少苍正在正殿御书房批阅奏报,简册堆在案头有三尺高,把赢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