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她要见石闵?”侧卧在塌上翻看地图的僖王嬴长平翻身坐起,讶然问道。
小校点头称是。嬴长平急忙整好衣冠往中军营帐而来,迎头便见阿拉耶识披着银白色的薄裘斗篷站在当地。原来阿拉耶识见明日便到了地头要和赵国人正式接洽,今夜想私会石闵。僖王嬴长平因阿拉耶识智计百出,深怕她与石闵接触后又生出什么乱子,一路上硬是不允他们相见。眼看要到地头,阿拉耶识总算沉不住气要见石闵。
“怎么,都到这个时候了,僖王这是不放心我有猫腻?”阿拉耶识口气冷冰冰的,星眸直直地盯着对方,眼神似恼似憎,令嬴长平有些拿不准。他心虚地避开对方的眼睛,还待要让军士拦阻阿拉耶识,不料阿拉耶识大步逼近他,粼粼凤眸瞧定他的眼睛,他暗暗叫苦。早听别人说天巫的眼睛有古怪,只要和她对视,没有不被她迷惑的,此刻见天巫容色清丽无匹,眸子晶亮如水,俏生生站在面前,便是铁石人也要融化在这目光里。果然嬴长平下意识让开一条路,阿拉耶识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后方石闵的营地行去。
石闵如叶片从大树上飘然落在阿拉耶识面前,阿拉耶识不由赞道好轻功,看着他玉树临风的身姿一脸羡慕。石闵腼腆地笑:“雕虫小技尔。”他此刻喜不自胜,因着这些天一直无法与阿拉耶识相见,他胸中沟壑万千不得抒发,正在惆怅却见阿拉耶识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让僖王嬴长平放她过来相聚。阿拉耶识当先迈入营帐中,以目示意石闵,石闵屏退服侍的军士。
营帐中静悄悄只有二人相对而立,石闵脉脉看着阿拉耶识,白日里积攒的千言万语此刻一句也说不出口,连手心都攥出汗水来。倒是阿拉耶识大方得多,她主动牵了他的双手,一双澄澈如水晶的眸子定在他脸上,关切地说:“明后两日便是和赵国人和谈之期,如若一切按照各方算计好的进行,战事不兴,你会平安回到赵国,我继续留在秦国……可我不放心……”她犹豫着如何措辞,黛眉颦颦,纤长卷翘的睫毛忽闪忽闪,泛起丝丝忧虑。
“我不会有事。滢儿,我实在放不下你。此次虽可化险为夷,但也累你不得自由。”石闵两手合拢把阿拉耶识的小手握在手心,痛惜地说,“这些日子我与慈心同行,虽交谈无多,却见此人坦诚可靠,颇有君子之风。若让他照顾你,我或可放心一二。”
见他居然主动提到自己和慈心的事,阿拉耶识自是讶异,石闵好像突然间长大明白取舍之道一般。心头一阵酸酸的感动,阿拉耶识抽回双手,解开身上的薄裘斗篷,露出身侧掩藏的一个长包袱。她小心捧着包袱放在几案上,层层揭开裹布后,映入石闵眼中的是一柄长剑,剑鞘上密布凹凸不平的小颗粒,闪闪泛光,乌黑颗粒中又聚集些许白色圆点,凑在一起宛如一只只狭长凤眼,光是看看便已觉着稀罕,触之手感硬滑冰凉。
石闵极为惊诧,阿拉耶识对他送去一个鼓励的微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我送你的礼物,你打开看看。”
“又是赠我的礼物?”石闵万料不到到阿拉耶识竟会送武器给自己。六年前,阿拉耶识遁走时送给他的是疗伤止血的妙物白药,还有止痛的麻沸散,那些都是医治伤员的神奇之物,令石闵的飞龙军受益匪浅。当日阿拉耶识曾说,不会给他杀人的东西,只会助他救人。石闵看着阿拉耶识,有些迟疑,伸出去的双手停在剑上方。
阿拉耶识像是猜透他心思,重重地点头,“今非昔比。现下你处境堪忧,虽则飞龙军悍勇无匹,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算计你的人不在少数。这一路上僖王他们对你万千提防,连你的佩剑都收了去,万一明日和谈事变,你连防身之物都没有,岂不成了砧板上的鱼肉。”阿拉耶识抓起桌上宝剑,双手递到石闵面前,石闵强压激动,郑重地接过宝剑,细细地拉出一寸长的剑身,一道夺目的雪亮光芒刺人眼目,石闵小声惊呼,又一点点抽出全部的剑身:这是一把身长三尺的佩剑,整体散发银白亮光,剑身如镜照得人发肤纤毫毕现,竟比铜镜还要清晰得多。此时是秦汉时期,铁器尚未粉墨登场,兵器全用青铜铸造,通体乌黑脆硬,哪里有这雪白的光芒。
这柄宝剑是阿拉耶识寓居唐全家中那几年,时常骑马偷去赵汉交界的山头寻铁矿石,私下冶炼的熟铁所做,和那被秦皇拿走的银色铁弹弓是同样来源。唐全来宣化寻她时,不仅带来了吉他、纸张,还带来了这块熟铁疙瘩。在计划与慈心私奔时,阿拉耶识便有意识地开始把这块熟铁反复提纯锻打,她的目标是练成一把现代标准的钢剑。她采用了干馏木碳做燃料以添加碳元素增加钢性,加入生铁增加硬度,又反复提纯去硫化,结果得到这时代最高冶金水准的合金剑。阿拉耶识用裹剑身的布在剑锋上轻轻一划,布匹割裂成齐整的两片。石闵明亮的眼睛更加灿烂,他用宝剑轻扣青铜的灯柱,立时叩出一道深深的槽。
石闵手指轻弹剑身,剑身稳稳不动。“这难道也是你们中国之物?”
阿拉耶识默认了他的推测,解释道:“材料自然取自中土,我用中国的冶金术所造宝剑,它不是青铜,是合金,非常坚硬,有极高的韧性不易折断,也不会生锈腐烂。”
“合金?合金……”石闵抑制不住的欣喜,反复把玩比划这柄宝剑,“真神奇……滢儿,我想这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