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耶识见家主如此说,也不想横生枝节,她急于问清楚绑架的目的后好谈判,此时便直奔主题而去。家主点头笑,连称爽快,便挑明了说请天巫来此一是为了讨教风雨雷电诀和摄魂术,二是为了请天巫参加萨满腊日祭的盛典。
“就这么简单?”阿拉耶识疑虑重重,但家主言辞恳切又不像作伪。本来阿拉耶识可以凭借面部微表情来侦测谎言,可惜这位神秘家主一袭连帽大氅不仅包住上半张脸,就连身躯也深深裹住,看不出身材胖瘦和其他体貌特征。
“当然不是,只要天巫肯讲讲催眠术,让老夫长长见识,便也不枉做灵官之长。”
阿拉耶识沉默一阵后,告诉家长和大巫祝,中国的巫术和中土的巫术不是一回事,虽然自己与萨满和南蛮巫族都是巫师,却是完全不同派系。若要学佛教的巫术,都必须皈依佛门,不能再信萨满的神。而且,修习中国巫术,还需要很多物,而中土没有这些东西。
大巫祝有些失望,还不死心:“我却不信,但凡术法都有咒语配合,你的催眠术一定有咒语,否则怎么可能把拇指按在人的眉心,人就睡死过去?”
阿拉耶识无奈,只得编个东西唬他:“有的功法是师父过功得来,用时不需要咒语。如果一定要说是咒语,那就是我对被施法人下的命令。”所有的萨满听到这里都兴奋异常,连家主也在地席上动了动身体,聚精会神听阿拉耶识往下说。
“嗯……我对木皇后用的术法是催眠术里的一招,叫深渊凝视。我只用眼睛盯着别人的眼睛看一会儿,然后对他下命令就可以了。呃……深渊凝视的神通是我师父亲自过功给我的,当时他大拇指在我眉心一摁,我这里就刺痛得跟裂开一样,醒来后就会这招了。”阿拉耶识用手指点着自己的眉心,一边想着阿悉陀夜当时就是这么做的,说自己的眼光催眠得益于阿悉陀夜再恰当不过。
对阿拉耶识的解说,家主半信半疑。好不容易设计绑架天巫,得到的就这点东西令他心有不甘。他在沉吟间突然瞥到正老实跪坐一旁的巫兰兰,便指着她对阿拉耶识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还请天巫把这个贱人催眠了,权当做冒犯天巫的责罚。”
巫兰兰吓得抬头望向大巫祝,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圆了。大巫祝心头着忙,全因巫兰兰是他唯一的女儿。他刚想对家主求情,却见家主还发话让天巫随意施为,不必有所顾忌。大巫祝知道家主的厉害,嗫嚅着,求情的话硬生生被堵在喉咙。
“中土的巫师会杀人也会救人,我们中国的巫师只救人不杀人。这个巫婆虽然双手沾满人血,可我还是不会杀她,她做的事情自有报应,何须我出手。我今天只给她一个小小的教训。”阿拉耶识一边说一边转向巫兰兰,后者惯有的跋扈气焰到此刻尚有余烬,刚才听说阿拉耶识不杀人只教训她时,一边大呼侥幸,一边又暗自痛恨阿拉耶识得了家主的势羞辱她。
巫兰兰的圆眼里闪动忌恨的厉光,阿拉耶识隔着三尺远的距离凝视她的棕黑色瞳孔,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两者的视线链接上。巫兰兰眼皮微微下垂,伴随着眼颤,骄横的圆眼慢慢地合拢些,几秒钟后,她的眼睛消失了平时的狠戾,一种陌生的平静和凝滞出现在她整个人身上,她已经进入深沉的潜意识。
阿拉耶识用平和清楚的声音对巫兰兰说:“轮流用左右手打自己的耳光,直到嘴角鲜血长流。”
巫兰兰立刻左右开弓扇自己的脸,屋中响起清脆的噼啪声,耳光响亮,阿拉耶识心中祷告:“沧北被凌迟祭祀的怨灵们,今天算是替你们出口气罢。”
大约打了近三十个耳光,一缕鲜血顺着巫兰兰的嘴角流出,血滴在地席上,湿了一小块。巫兰兰果然就停下来了,此时清醒后的她往日跋扈的气焰被彻底打下去了,独自捧着红肿的脸哭泣。
大巫祝惊骇不已,家主显然也受到不小震动,未曾想天巫控制人心神的神通令人匪夷所思。半晌,家主才惊叹:“这还是摄魂术,失传的摄魂术啊!”
也许以前确实有一种摄魂方术,但一定不是基于心理学而来,它可能是邪法抽取人的魂魄,或者就是一种外灵附体现象。因此阿拉耶识淡淡地对萨满们说:“这就是中国催眠术的深渊凝视,我本来不会,师父过功给我,我自然就会了。”
“老夫谢天巫赐教。”家主点点头,“如此,老夫总算对中国巫术略知一二,再无遗憾。”他从地席上站起来结束这次的会面,“腊日祭就在三日之后,届时自有人送天巫去参加盛典。”家主的声音此时听起来轻松和蔼,跟一个寻常长者说话没两样。“请恕我等失礼,先前因担心天巫的摄魂术和雷法厉害,不得已在清水里加了软筋散。只要天巫肯参加腊日祭,当待以上宾之礼。”
阿拉耶识依旧回到被囚禁的屋子,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是肌肉在逐渐恢复力量,萨满停止在阿拉耶识的饮水中下药了。上午与家主和大巫祝等萨满的会面,没有预料中的针锋相对,她本来以为失势的大巫祝对她恨之入骨,但看来萨满教内真正的掌控人物不是大巫祝,而是那个神秘的家主。这一点,包括秦皇嬴少苍和慈心在内,没有任何人对她提过。从释义上讲,家主与一个宗教的教主是两回事,萨满这样称呼神秘人是否意味着一个家族化的萨满谱系?阿拉耶识躺在厚厚又暖和的卧榻上,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