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嬴允直狂怒中对着杨征和邓通大喊。
邓通木然指着东边小道:“萨满劫持天巫,我二人不敢贸然追击。”
嬴允直一把揪住邓通衣领,咬牙唾骂:“天巫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们赔命!”
蹲在慈心尸首前的杨征虎目含泪,悲沧涕泣:“我家主公已是死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嬴允直看一眼血泊中的慈心,重重跺脚,招呼跟过来的手下上马追击萨满。
却说黄衣萨满把阿拉耶识扛出人群后,打横撂在马鞍后,翻身上马飞驰而去。当先赶来的其他萨满头目彼此交换了眼色,高呼法师留步,黄衣萨满一马当先,早奔东边山谷去了。萨满头目以为黄衣萨满要独吞功劳,各各摇铃召唤人马,二三百萨满浩浩荡荡跟随进了山谷。黄衣萨满在山谷中灵活穿行,寻到一处僻静的小山洞,将阿拉耶识抱入山洞藏好。
“莫昆,你把慈心怎么了?”阿拉耶识甫一落地边厉声发问。
黄衣萨满莫昆抱拳道:“天巫休恼,慈心公子受点皮外伤而已,敷些伤药当不妨事。”他递上刺入慈心胸口的匕首,其长八分,手柄处有圆形铜钮纹饰,以拇指摁下后将匕首刺物,匕首内缩,尖端仅没肉三分,不能真正伤人。莫昆便是前日求见阿拉耶识与石闵的刺客。
“慈心他……”原来这匕首有诈,阿拉耶识恍然大悟,但慈心胸前溢出的鲜血可是大片,她尚有些疑虑。
莫昆首肯道:“匕尖入肉,慈心公子受点轻伤,刺破丹砂混合猪血调制的血包,方可以假乱真。”
阿拉耶识咬着嘴唇道:“他倒演得好戏,害我吓得不轻――只是劳师动众,差人扮成萨满不怕下不了台?”
莫昆向着洞外察看,头也不回地说:“萨满是真萨满,巫皋的信徒,专为擒你而来。”
阿拉耶识檀口微张,满面惊讶,“我不明白。巫皋怎会与你们合作?”
莫昆转头朝阿拉耶识笑笑,“小人是刺客,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但做生意不问究竟。我以为天巫冰雪聪明,定然是明白的。”
阿拉耶识粉腮泛红,目中流光婉转,似是猜到几分。
外面传来人马杂沓声,萨满们跟着莫昆的踪迹追了上来。此处山谷大致呈回字形,四周坡谷高耸,中央是馒头状缓坡。萨满追至此处后才发现是回字形山谷,最宜外围设伏,围困敌人,误入回行山谷乃是兵家大忌。果然山谷东西两方传来隆隆巨响,滚石从两边入口的山峰倾泻,将入口堵住。萨满心惊,其中的几个头目已经披上熊皮开始做法,号令布置萨满大阵。惊惶的萨满师门立刻围聚成九堆,每堆簇拥着一个身穿熊皮袍子,头戴鹿叉帽的萨满通灵人,这是给予萨满战斗法力的加持者。据说萨满巫师有召唤神灵保佑的能力,被加持者刀枪不入。萨满师还宣扬战场上对敌人杀无赦,绝不心慈手软,被杀的敌人将会震慑于己方的神威,死后成为杀人者的护法。这样的蛊惑言辞使得秦国、燕国、赵国、胡夏等国的军中几乎都配了萨满法师,不仅负责占卜吉凶和进击时辰,还负责全军的信仰与作战鼓动。成吉思汗的军队就是在萨满的怂恿下展开屠城灭族的残忍进攻,其魔化程度令欧亚大陆居民闻之色变。如今,被莫名围困的萨满们组织起以攻为守的阵仗,用通灵人的祈祷唤起对抗的潜能。
数声尖利的哨音掠过丛林和山谷,惊起大片飞鸟,山谷内笼罩不详阴云。阿拉耶识与莫昆躲在灌木丛遮蔽的小山洞向外窥视,只见最近的山谷里涌出灰色的狼群,约莫百十来头,头狼仰天嚎叫与哨音相和,群狼低首蹑爪前行,狼口翕张,露出尖利獠牙。这是什么情况?阿拉耶识头皮发炸,心呀肝的扑通乱跳。莫昆神情沉稳老道,低声叫她莫慌,只管安心等候。阿拉耶识表面强自镇静,手脚却如筛糠一般。
忽听谷口传来洪亮男子声音,秦国官话带着土气的方言道:“我乃大秦皇帝御前虎贲郎、南蛮巫武岩弄!尔等萨满气数已尽,巫皋老贼狗急跳墙,数度加害大秦天意公主、国师,陛下命我剿灭作乱萨满,叫你们见识我南蛮巫师手段!”话音刚落,弩箭纷飞,狼群奋起跳跃,疯狂扑向持法刀的萨满。弩箭射来,确有不少箭簇沾身即堕。萨满阵群前移,与狼群相接,人兽互博,哀嚎遍野,不知是人亦或是狼。萨满端的厉害,使出附体邪法,将死去的萨满变成无知觉的行走盾牌,挡住弩箭攻击,片刻后竟逼近岩弄所在谷口。岩弄被惹得凶性大发,搓动手中皮鼓,从山林的树梢上传来沙沙之声,一片如飞蝗般的虫子从天而降,落到九个被严密保护起来的通灵人身上,通灵人刀枪不入的筋骨皮肉立时起了一层水泡并迅疾溃烂噬骨,惊天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其余萨满立刻被破了邪法,皮肉被狼牙撕咬,手脚扯断。岩弄挥动令旗,弩箭再次飞去,萨满师们很快变成成堆的“刺猬”。
岩弄再次吹哨,一只黑色飞鸟在阿拉耶识隐藏的山洞上空盘旋。莫昆拖了阿拉耶识缩回洞中,对她顿首行礼:“莫昆多有得罪。我本刺客当恪守职分,因受天巫祈雨祭天、施赈灾民善行感化,背弃主家。天巫可将我人头割下,以全我莫昆名声。”不等阿拉耶识明白其意,莫昆将那匕首反转横切自家脖颈,一道血光飞溅,人已倒地气绝。
循着阿拉耶识的惊呼声,岩弄飞奔到洞口,同来的还有位三十左右男子,做犬戎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