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石是个明白人，再怎么说，这件事情也怪不到大小姐头上去。 当年她赠银子给儿子，本意是番好心，可谁成想，偏偏造化弄人，儿子无意间进了宫，成了太监。
周佳瑶心里，到底是难过的。可是随后想到6歌现在的身份，却又生出几分忐忑的情绪来。
明面上，6歌就是东宫的人无疑。听说那位内侍监的总管大太监，已经收了6歌做义子。
那么上次马侧妃陷害自己，6歌又及时出现救了自己的事，到底是巧合，还是东宫在布局？
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了。
周佳瑶收拾心情，问6石：“6叔叔可见到6歌了？娟子知道这事儿吗？”
6石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随后才道：“我见着他了！先瞒着娟子吧！那孩子从小跟她哥哥相依为命，这会儿要是知道了，怕是要想不开的。”
确实。
周佳瑶点了点头，问道：“6叔叔可有什么打算？”
6石沉默了下，眼皮耷拉着，从周佳瑶的角度看过去，他仿佛睡着了样。
6石在想事情。
想6歌小时候。
如果那时候，自己能多关心点家里的事儿，两个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受那么多的苦了？孩子他娘，也不会因为受累又受委屈，落了身的病痛，那么早就去了。
如果这切都不生，那么6歌是不是也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说起来，这切都是他这个当爹的错。
“大小姐！”6石缓缓抬起头，老泪纵横的道：“真是，言难尽啊！”
周佳瑶的心也不太好受。
6石还不到四十岁，可是现在瞧着，居然比四十开外的周瑾还要老上几岁。
他眼中全是愧疚之意，整个人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似的。
“您知道吗？那孩子，变了啊！”
周佳瑶静静的听着。
6石就像找到了倾诉的对象，有了宣泄情绪的渠道似的，他只道：“您知道吗？那孩子现在整个人，都不成样子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周佳瑶懂他的意思。
6歌整个人都阴沉得厉害，看着就像把嗜血的刀似的，眼睛里的戾气浓得化不开，好像随时随地准备要人性命样。
变化这样大的人，哪里是日两日就能变成的？6歌指不定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沾了多少的血，才能变成这样呢！
6石用手背抿了下眼睛，才道：“他回过老家趟。”
周佳瑶愣了下，又听6石道：“把以前对他们娘仨下死手的人，都，都杀了。”
周佳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你说什么？”
6石的嘴唇哆嗦了两下，浑浊的眼睛里又人溢出泪来，他整个人如同被巨大的悲伤包裹住了，不知道是在心疼儿子，还是在心疼那些曾经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
6石摆了摆手，根本说不下去了，他只道：“6歌能走到这步，谁也不怨，要怪就怪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他理了理情绪，才道：“大小姐，6哥说了，让我趁着年轻，再娶个媳妇，来有人能给我后续香火，二来也有人能照顾我。我想着，他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便想同您商量下……”
“我，我想去太太跟前，求了李嫂。”
周佳瑶点也不意外，早在辽东府的时候，她便看出了些端倪，如今听6石这么说，倒是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6石到底知道不知道李嫂是不能生育的？
“6叔叔，我也赞同6歌的话，若是你能再娶房，也是好事。只是，李嫂先前被夫家休弃，也是有原因的，你知道吗？”
6哥让他爹再娶，主要是想让他爹留个后嗣，有能传承香火之人，可是李嫂不能生育，万6石不知情，两个人闹开了，事情可就难看了。
6石点了点头，“我知道，我都知道。”
周佳瑶这才惊讶了，道：“那你……”
“大小姐，人活世，草活秋。人活着，便想活着时候的事情吧！身后世，谁能看见，还是看开些好！6歌虽然这样了，可是我还有娟子啊！李嫂是个好人。”
周佳瑶听这话，就知道他是想明白了，看开了。当下点头道：“既是如此，最好不过了！想必我娘也会高兴，也会祝福你们的。”
6石哎了声，然后道：“可是我们成亲以后，怕是她就不能留在太太身边了，毕竟那庄子离不开我。”
周佳瑶想了想，道：“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主仆场，太太也愿意让李嫂有个好归宿。”
6石就连忙起身，给周佳瑶揖了礼，“多谢夫人。另外，我想求夫人件事。”
“你是担心娟子？”
6石点头，“娟子也不小了，我想着，还请夫人，太太们，给她挑门亲事。当然了，要等十年之期期满以后，再提这事。”
“6叔叔，你这么说就见外了。什么十年之期啊，我早就说过，这些都是不算数的。当年的事也是我们举手之劳就能做的，从来就没想过要你们报什么恩！”
6石就又摆手，“您说的我都知道！”对周家人来说，当年的事或许只是他们的个无心帮扶，可是对于自己这家人来说，却无异于是再生之恩。
6石都不敢想，如果那天周家人没有现他们，并且救了他们的话，那等待他们的会是什么结果。可能，他们家四口都会死掉吧？当时他们身无分文，又饿了好几顿了，很可能睡着之后，就再也醒不来了。
“您是施恩不望报，可是我们却不能够不记着您家的恩情。”6石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