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远处传来杂乱的鼓点声和嘈杂的脚步声。妘夕赶紧推醒了小九,将之前已经打包好的包袱提在肩上。小九有点不解地看着妘夕,“墨墨,你这是……要去哪里?”“我觉得情况不对,我们要做好离开这里的准备。”妘夕将一件黑色的大氅给小九披上,担心地看了一眼他瘦削的身子和苍白的唇色,“我在回来的路上听到消息,索格尔部落似乎发生叛乱,正朝辽西这边过来……”“怎么可能?”小九似乎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那刘大人呢?有什么消息他们应该第一个知道。”“刘光不肯见我,其实现在我最担心的是——”妘夕没有将话说下去,只是将披风的系带仔细拉上。小九却也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他忽然拉住妘夕的手,然后盯住她的眼睛认真道:“刘光有可能会弃城,或者已经弃城而去。墨墨,你不用管我,你赶快逃出去吧!带着我只会是个负累……”妘夕不许小九再说下去,握紧了他冰凉的手,语气坚决:“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随我一同走,生死看天。要么我留下来陪你,我们一起赴死。”洛洛的眼眶里噙着泪,终于点点头。推开门,冷风呼烈,吹到脸上仿佛就能划出一道血印子一般。妘夕不由得皱起了眉,这样恶劣的天气,对小九的身体真是——但现在情况危急,一切也只能等离开雁鼓塔之后再做打算。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身后冲天的火光,一些屋子着了火,借着风势很快点燃了周遭。人们的惨叫声,呼救声,和双方兵器相交的嘈杂声混在一起,妘夕分辨不清,那些士兵是守城的还是索格尔那边攻城的。或者只是监狱里出于本能反应而冲破牢笼的犯人们的抵抗?无暇顾及这一切,她现在只是紧紧握住小九的手,凭着自己的记忆朝着城外奔去。黑漆漆的寒夜,远处的雁鼓塔被包围在一片红光之中,黑烟肆虐,哀嚎遍野,仿佛人间地狱。一个趔趄,妘夕和小九一同跌倒在泥地里。手背上似乎擦伤了,隐隐传来疼痛。轻轻呵了一口气,妘夕爬起来想去扶洛洛。可是咳喘不已的小九瘫倒在地,怎么也站不起来。“咳咳咳,墨墨,我不行了……你走,你快走!”小九将妘夕从身边推开。“我们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认为这时候我会丢下你一个人走吗?我不远千里来到这里就是要治好你,带你走!”妘夕声泪俱下,希望唤起小九求生的意念。一瞬间,空气似乎凝结着,谁也没有再说话。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小九忽然抬头看天,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墨墨,你看,好大的雪。”辽西下雪本是最正常不过,但是头顶飘下的雪花竟是那般大,几乎是一团一团地在往下落。很快小九的黑色大氅上几乎要布满白色的雪了。妘夕扑过去把小九身上的落雪全部抖落掉,几乎是半跪在地上,“起来,我就是背也要将你背回去。”小九只是微笑着看着妘夕,忽然白光一闪,一把匕首已经架在了他自己的脖子上,“墨墨,是不是我死了,你才肯走?”妘夕呆在那里,她竟不知小九竟然私藏了一把匕首,原来他早就打算……这个场景,多像多年之前,赫羊城牢房之中一脸稚气的小九急着跟她跳脚:你敢指认八哥,我就死在你面前。可是今天,她不会再让他得逞了。只见妘夕平静地走过去,同小九一样席地而坐,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良久,就在妘夕觉得手脚几乎要麻木的时候,小九终于丢了匕首爬过来紧紧抱住了她。“对不起,墨墨。对不起,我不会再说一个死字了。”小九痛哭起来。“是我对不起你,洛洛,你八哥很想你,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为了洛元,也为了我。”妘夕拭去小九脸上的冰霜,两人互相支撑着,在渐渐发白的小路上踉跄前行。妘夕原本想到了大道上,想办法买一匹马,可是没想到人还未至就遇到了一大波难民,他们惊恐地叫着:“索格尔的魔鬼来啦!”汹涌的人群差点将她和小九冲散。“我的包袱!还给我!”妘夕忽然发现肩上的包裹被人整个端走了,那里几乎有他们所有的口粮和仅剩的银钱,最重要的是小九的药还在里面。所以妘夕拼命去追那个乘乱打劫的恶贼,可是又哪里追的到呢?只得折返,庆幸的是小九还在原地等着她,看见她沮丧的模样反而上前安慰她,“没事没事,这样我们赶路还可以轻快一些。”妘夕苦笑一下,这下子别说马匹,连一个馒头都买不到了。恐怕真的是要听天由命了。看着乌泱泱的人群,妘夕在心里喊着:赫承,你在哪里?师父,乌烈,洛元,你们都安好吗?`前方突然传来惨烈的叫声,挥舞的马鞭和明晃晃的利矛扫过之处,血肉横飞。惊恐的人们调转方向,四散逃窜,仍有很多避之不及的人们丧生在马蹄之下。一队黑色铁甲的骑队突如其至,对手无寸铁的难民没有一丝怜悯之心。为首的一个先锋手持鞭子一路扫荡而来,妘夕护着小九急忙后撤,却不想洛洛脚下一个踉跄,跌到于地。眼看着那条黑色的马鞭要狂扫过来,一瞬间妘夕什么也顾不得,冲过去抱住洛洛的肩膀,几个连滚翻。耳朵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黑色的影子似乎刚巧从眼前掠过。发带松脱,一头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抬眸,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极度不悦的黑脸,似乎在为这一次自己的失手而懊恼。眼看着鞭子即将再次落下,情急之下妘夕拿出穆沙给她的令牌高高举过头顶,“住手!”她不知道师父的这块令牌今日是否可以保住她和小九的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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