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皑的声音早已经嘶哑,抱着荻葭滚了几米远,瘫在地上,望着头顶的日光,她终于还是无声地流泪了。
救不活了,她知道的。那一箭穿胸而过,又失了那么多血,救不活了,她知道的……
素皑压抑的哭声在空旷的草原响起,旁边的荻葭与她十指紧扣,躺倒在草地上。
“素……皑……”不知道是不是药终于起了效果,荻葭微弱艰涩的声音传入素皑的耳膜,如闻天籁。
素皑翻身过去,抱着荻葭的头,哭得不能自已。
荻葭艰难地伸出一只手,素皑握住,贴在自己的脸上。
“素皑,我快要死了,对不对?我知道,我快要死了……”
“姐姐,你别说话,你就这样醒着,我带你去找医生,找八哥!他现在已经很厉害了,一定可以治好你的,一定的!”素皑哭着说。
荻葭苍白的脸上没有什么神采,眼神却很晶亮,她艰难地摇摇头,“其实,我并不怕死。很早……我就不怕了。你知道吗?那边有好多人,他们在,等我呢!”素皑咬唇痛哭,荻葭扯住她的衣襟,“只一件事,额娘……额娘!素皑,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素皑拼命摇头,拼命摇头,她不答应!不能答应!自己的额娘自己去照顾,求你了!求你活着回去!
荻葭笑了,鲜血染透草地,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神采飞扬的笑容,却把素皑看得心中大恸。
“姐……!”
那一个笑容是荻葭留在世上最后一抹颜色,那一抹笑中,有欢愉,有悲喜,有无奈也有解脱。那一瞬间,仿佛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已定格,素皑的眼中只留下了黑白,唯独血,成了灰色……
“我们,回家吧,下一世,要……投个好胎。”
笑容背后,这最后一句话散落在了素皑耳边,散落在了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阵微风刮过被彻底带走,只留下了淡淡血腥,混着青草的芳香,始终不散。
远处的马蹄声渐渐逼近,素皑抱着荻葭的尸身枯坐在地,听到动静,缓缓从荻葭的靴子中取出军刺握在手中,轻声在她耳边道——姐,你等等,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素皑轻轻放下荻葭,站起来,长发在风中猎猎飞扬,衣衫被血染尽,只是因为黑色所以看不出来,指尖却缓缓地滴着血,不知是自己的还是荻葭的。
来人只带了个小分队追击而来,估计是前锋,大队人马还在后头。素皑吃力地把荻葭放上马,握着军刺孤零零地站在旷野中,等着来人一点点逼近。
领头的是个准噶尔高级将领,看见素皑,合着后面的小兵们都有些兴奋,终于追到了。领头骑在马上,堪堪在素皑面前停下,不急不缓地打量了一下她,像看猎物一般看着眼前被他们追到穷途末路的人。
素皑抬眼看他,阳光太过刺眼,烤得她身上的血液都有些凝固了,整个人就快要被抽干。但是眼前这个蠢人,真是蠢太多了。他真以为一具死尸,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她们就跑不掉了吗?她们就回不了家了吗!?
素皑不废一句话,一个闪身举起军刺,直直插入马脖子,再迅速拔出,马儿一声凄厉的嘶吼,当即重重摔到,连带那个领头也被摔下马来……没等他反应过来,素皑滴着血的军刺已经在眼前,手也伸出卡住他的脖子,只要轻轻一扭,这位方才还居高临下的领头立马就能去见阎王。
后面的士兵面面相觑,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他们完全来不及反应。
素皑挟持着那头领,冷然用蒙语道:“不想他死,立刻退后两里。”
蒙古兵互相望了几眼,开始慢慢往后倒退,这领头的是噶尔丹手下大将而且还是他的妹夫,身份尊贵,若有个闪失他们几个小兵可赔不起。那将领被素皑挟持在手,看着这些士兵尊素皑吩咐往后撤退,闭了闭眼并无二话。
素皑在心中冷笑,谁说准噶尔士兵英勇善战,从不受人威胁?呵,是人都怕死!
直到那些小兵退到素皑再也看不见,那将领战战兢兢道:“这下,你该放了我吧?”
素皑卡着他脖子的手愈发紧了,轻声在他耳边道:“脓包!我可从来没说过不杀你!”说着,一手紧着他的喉咙,一手掰住他的头,“咔嚓”拧断了他的脖子……
那人倒下时双眼齐睁,不可置信地盯着素皑,死不瞑目。
素皑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从这人身上搜出火折子,点燃,扔在地上,借着风势,火势顿起,从这将领的尸体开始,素皑面前出现了一道火墙天埑,阻隔了所有追兵。
素皑翻身上马,抱好荻葭,绝尘而去,身后是熊熊燃起的大火。
回去的路程比想象中的艰难太多。阻隔了追兵,可素皑抱着怀中渐渐冷却的尸体,连哭都哭不出来。她好累,好想睡觉,甚至想像荻葭一样一睡不起。
她不懂,真的不懂,为什么她做了那么多事最后仍然是这样的结果呢?六年了,她准备了六年,却连一个荻葭都救不回去!胤禩中毒,阿澈废了,纳岱重伤,程六死了……还有许许多多的人,一同都死在了这条路上,死在了她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下!为什么会这样?她孤立无援?没有!她轻敌?也没有!可是为什么?她连姐姐都保不住!为什么?而噶尔丹,还好好的待在那儿,还有余力来追杀她!
……
素皑浑浑噩噩,任马儿疯跑,自己在马上摇摇欲坠,她只是紧紧抱住荻葭的尸身,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