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又被那人一把阻止,任臻偏着头打量着那个挺身而出的黝黑少年——是的,少年。听那变声期特有的粗哑嗓音便知其不过十三四岁,虽是一身寻常秦宫侍卫服色,但眉目冷峻,一双阗黑眼眸中流转着火一般的炽芒,犹如一只野性十足蓄势待发的幼狼,在养尊处优日益汉化的秦宫里实在算是个异类。他颇有兴趣地勾起唇角:“你是何人?也是苻坚的侄子?”

那少年扶起狼狈不堪的苻诜不卑不亢地道:“在下不过是中山公身边一介侍卫罢了,没福分做天王的后人,只是看不惯有人猫戏鼠一般作弄,愿赌服输,要杀便杀——降臣俘虏也是人,皇上当年不也该感同身受吗?”

“大胆!”“放肆!”韩延段随齐声喝止,高盖也命人“速速斩了”,任臻却哈哈大笑,竟是就此作罢,他丝毫不放在心上地挥了挥手,重新翻身上马:“将这些人全都押还大牢,容后处置——一干人等不得随意欺侮屠戮!”待众人轰然答应,他方才看向韩延段随高盖三将,懒洋洋似地转了话题,

“今次三位将军作战勇猛,朕心甚慰,自要兑现前约,lùn_gōng行赏,只是不知是何人先攻进了未央宫?”

高盖因夜里私下放走苻坚怕慕容冲察觉问罪,心中正是不安,因而并未纵兵大掠,此刻也低调地不吭一声,韩段二人以为慕容冲真要升官赏赐了,纷纷抢道:“末将先破未央宫东(西)阙!”

任臻在马上笑了:“二位将军倒是心有灵犀,只是上将军一职仅有一个,却叫朕不知如何封赏了。”偏过头问慕容永:“叔明,你的意思呢?”

慕容永头也不抬地道:“既功不分高低,那就看谁犯的罪大。”

任臻故意奇道:“怎么二位将军有罪么?”段随占着出身高贵,乍着胆子顶到:“慕容将军,我为皇上出生入死,何曾有罪!?”眼一转似乎明白了几分,嗤之以鼻道:“我们兄弟卖命攻城,莫非连找下乐子都不行了?我肯,手下的兄弟也不肯啊!是不是啊!”段军与慕容氏亲率之中军不同,向来自成一派,此刻听命,便竭力鼓噪出声。

慕容永抬起头来,眉间纵长而干涸的血痕为他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气,他声音不大,却隐隐压过了众人:“攻城之前,皇上说过,不杀苻氏族人,不焚汉家宫阙,可有此事?”

段随顿时语塞,慕容永阴测测地开口道:“你一把火烧去半座未央宫,叫皇上到长安大街上起居坐卧去?!”段随急道:“非我一部人马烧宫,混战之时烧杀掳掠他们个个有份,为何仅有我一人获罪!?”

慕容永忽然刷地一枪指向段随心口,囡囡闷在他怀中发出一声细啜,已是怕地浑身发抖:“那我再问你,为何方才押送过来的苻氏皇族中没有苻宝苻锦二位公主?她们如今何在?!”顿了顿,不等段随回答,他猛地一声暴喝,“你罔顾皇命,冲进她们住的昭阳殿,强行奸污了她们!随后将昭阳殿上下宫人杀了干净,为湮灭证据这才第一个放火烧宫!是也不是?”

段随惊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慕容永如何死而复生,回归燕军,更不知道他怎么对秦宫情况如此熟悉!众兵将亦是面面相觑,若仅是杀人掳掠还则罢了,但前朝皇室公主王子之辈,依例俱是要献予新君的,段随不过是个小小的将军,玷污金枝玉叶还毁尸灭迹的确大犯忌讳。韩延见此情景立即跳出来指着段随破口大骂,意图摘清自己:“胆大包天狼心狗肺!我说怎么昭阳殿走水,火势蔓延一发不可收拾,原来是你闹的!”段随大怒——若慕容永骂他他还忍了,韩延个下三滥的匈奴马贼,没他提携岂有今日,也敢跟着踩他一脚!登时跳起来要与韩延扭打,还是任臻看不过眼,喝了一句:“都住手!”气呼呼地扫了两位大将一眼:“初入长安百废待兴,你们还有空内讧!段随!这次事情先算了,若有下次,军法处置!升韩延为上将军,总领长安防务!”段随欣喜若狂,跪地拜谢——他本来还怕自己不及段随在军中根深蒂固,怎知这傻子色字头上一把刀,竟做出这等犯忌之事。

段随怒极攻心,却不敢再辩——慕容冲已是手下留情给他面子了——可让个低贱的马贼如今踩着他上位他如何甘心!

一场忙乱后便开始收拾宫室,入夜方才拾掇出未央宫西一座偏殿名曰“凤凰”者予慕容冲暂为寝宫之用。

慕容永跨入房门,见任臻已卸下周身铠甲,换上朱紫常服,便低头禀道:“寝宫金华殿受昭阳殿起火波及,有小部焚毁,只怕还要等个几日才能移宫,请皇上这几日委屈一下暂住偏殿。阿房物资亦已通知皇叔陆续押运过来,准备粮食赈民,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挽回民心;城防方面,末将与韩延会斟酌加强,以防姚秦。”

任臻自是随他安排,此时偏过头看他,俊美的五官在灯火中朦胧。“我让韩延做了上将军,升了尚书令,你才是此战首功,不怨我?”

慕容永隐含责怪地看他一眼,似是觉得任臻实在多此一问毫无必要。生死不介,岂为求官?

“你又怎的不问,为什么今日大好时机,我不问段随的罪?”任臻一提裤褶,在一张胡床上坐了,又道,“他与韩延骄横日盛尾大不掉,迟早要一一收拾的。”

慕容永此时方缓缓地道:“初入长安,不宜立即屠戮功臣,何况当时段军精锐皆在场,若一时稳不住场子,起了哗变反而不好。不如升韩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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