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

五百年或许很长,但从拥有着兀长生命的妖鬼神仙的角度而言,几百年的时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大圣,你确定你的伤已经没关系了?]

柴溪是后来才从他那里知道的,齐天大圣那时被押去斩妖台下,执刑未果后又被关在了太上老君的八卦炉中。虽然在其中练成了火眼金睛算是个意外收获,但孙悟空也因那长达七七四十九天的锻炼而伤了元气。

眼看着五百年的时限为满,柴溪心知离唐僧到来已经没多长时间了。

如果不把伤养好的话,取经路上会更辛苦的。

“早就无碍了,”孙悟空笑道,“怎么?五行,你担心我?”

[啊?]

柴溪愣住,随后“嗯”了一声。

她确实是担心他,这一点上没什么要遮掩的,也就没必要撒谎。

但其他方面就……

这五百年以来,确实有什么微妙又特别的东西在慢慢滋生,柴溪并没有办法肯定那到底是什么——是男女之情,还是惺惺相惜的友谊,亦或是两者兼有。

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确实不太希望孙悟空离开了。

但这分离是注定了的。

[我已经不叫五行山了。]柴溪一本正经地纠正道,实际上却有些避重就轻地不想谈论自己到底有着怎样的心思。

[我现在有个御赐的名字叫两界山。]

经过了这么多年,柴溪发觉自己想错了。她早先以为,她在这么个荒无人烟的地方,会错过很多精彩的历史;然而,她在长久的修炼下越发耳聪目明,再加上“站得高看得远”,对于民间疾苦的观察可也不少,社会的动荡即便在几个小小的村庄里也未必就体现不出来半分。

前几年,唐王李世民御驾亲征,征西定国,便以她为界,东为大唐,西为鞑靼。

而柴溪从学历史开始,就对这位青史有名的帝王一直怀有着一种特别的憧憬。那次西征,虽然她没见到真人,却也从偶尔途径山边去边境做生意的商人们说过,这五行山现在多了个新名号——“两界山”,而且还是当今圣上亲自取的。

无论如何她都有些兴奋。

“都一样,都一样。”而这位被她压着的孙大圣却不识趣,只是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反正对俺老孙来说,你一直都是同一座山。”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在柴溪听来,却有了种莫名的吸引力。

[其实——]

柴溪一时间有种冲动,有点想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但她刚想说些什么,突然一个激灵,察觉到了什么。

——有人来了。

不,说是人不太妥当。

“怎么了?”

虽然听得孙悟空的疑问,但柴溪此时已经不敢再出声了。

那两位一路到了她的头顶,似乎是在察看着某样东西,柴溪猜测着那也许是当初如来佛的那道符咒。他们爬山的途中,她仍然有些许麻痒的感觉,但好像又有哪里不同,这让她有点胆战心惊。

可她只是听到了吟诗的声音。

“堪叹妖猴不奉公,当年狂妄逞英雄。欺心搅乱蟠桃会,大胆私行兜率宫。”

“十万军中无敌手,九重天上有威风。自遭我佛如来困,何日舒伸再显功!”

自遭我佛如来困,何日舒伸再显功……

柴溪暗自在心里喃喃重复了一遍,不由得又是一惊。

她之前就有隐隐的猜测,现在听了这两句诗,想法又笃定了几分。当初如来佛将孙悟空压在五行山下,自有惩罚的意味在其中,但同时,或许也有让他养伤的意思;待到将来他悔过而又有所用处的时候,再由他人将那符纸揭下,这齐天大圣孙悟空才能借此脱身。

孙悟空毫无疑问是个人才,这样一来,这人才还能为佛教所用。

而这位被惩罚的人才已经在山下叫嚷起来,抗议自己竟然被揭了短。

这下可真是大场面了,往日常现身的土地、以及柴溪很久都见不到一个影子的五位守护大力神都纷纷出现。柴溪听他们口称“南海菩萨”,心知这位大概就是后来常常出现的那千手千眼的“南海观世音”没跑了。

土地神和那几位守护神将观音菩萨及其随从——确切来说该是弟子——一路引到了孙悟空的跟前。

[……]

柴溪安静地听着菩萨和孙悟空的对话,未曾发一言。

她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观音菩萨,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常有的。观世音戴着风帽,身披长巾,就像是为后世所流传的形象那般手上托着一个瓶子,其间插着枝杨柳。

又嘱咐了几句之后,菩萨正准备离去,忽似笑非笑地看过来一眼。

柴溪一惊,顿时有种偷看别人被人当场抓包的又羞又惭的感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菩萨师徒二人已行得远了,土地等人也纷纷隐去,此地重新变得空荡荡起来,徒留她与孙悟空相对无言地发呆。

[……大圣,我好像被发现具有灵识这件事了。]

柴溪轻声担忧道,却没得到应有的回答。

[大圣?]

她沉默下来,想起方才菩萨与他说的话,“到了东土大唐寻一个取经的人来”——那可不就是唐三藏吗。

她能再与孙悟空相处的时间,恐怕已经没多久了。

[大圣,你就这么想离开这里吗?]

孙悟空不答。

但即便如此,柴溪也知道他的答案。且不说之前他对于观音菩萨所言内容的欣喜反应,在平时的相处中,她其实也多少能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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