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六日,清晨的晨曦熹微,薄雾婀娜缠绕着庭院的碧树,似轻纱般,浅绿浓翠的树丛宛如人间仙境。
陆落很早就起了。
推开窗棂,微寒的空气涌入,让人神清气爽。不远处的桃蕊,层层叠叠放开,嫣红娇嫩,宛若朝霞。
陆落简单梳洗,穿了件家常褙子,就去找陆芙。
今天,叔公要带陆芙进宫,去给聂太后相看。因为是进宫做女史,不需要什么仪式,大概今天就要留在宫里。
陆落从此就难见到她。
陆芙是个没什么自卑感的人,不会察言观色,她喜欢陆落,更喜欢捉弄陆落。陡然她要走了,陆落莫名很空虚。
她舍不得陆芙,虽然陆芙是个疯丫头。
“......以后要万事小心,切莫行差踏错。”闻氏已经到了陆芙的房间里,替陆芙梳头。
陆芙不紧张,也不难过,还迷迷糊糊没睡好,要醒未醒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闻氏替她束发,她则半阖着眼睛打盹。
她肌肤莹白如玉,润红细嫩,比桃蕊还要秾艳三分。
“不能像家里,要懂事听话,知道吗?”闻氏很担心陆芙,一直仔细叮嘱,恨不能留下陆芙。
只可惜,小皇帝很想要陆芙进去服侍,而陆芙也是一百个愿意,闻氏拦不住。
别说闻氏,太后都拦不住。
“我知道了,四婶。”陆芙笑嘻嘻的。还是在瞌睡中。
陆落进来,在她胳膊上狠狠拧了一把。
陆芙吃痛,终于睁开了眼睛,却也不叫不跳的,任由陆落掐她:“你作甚?”
“你正经些,宫里什么地方啊,你这么吊儿郎当的?”陆落愤愤道。她既舍不得陆芙,又担心她,偏偏陆芙无所谓,气得陆落下了狠手。
“我知道呀。我进宫就不这样了。”陆芙很委屈摸了下胳膊。然后趁陆落不防备,回手掐了陆落一把。
她下手比陆落重多了。
陆落嗷的叫起来。
闻氏和陆落忧心忡忡,又心疼不忍;陆芙则是充满了期待,闻乐喜也挺无奈的。带着陆芙去了宫里。
到了傍晚。闻乐喜一个人回家。陆芙留在了宫中。
陆落连忙上前,给闻乐喜端茶递水,服侍他洗脸。然后问他:“叔公,太后怎么说,她喜欢老五吗?”
“既是陛下要的,又是我带进宫的,太后再不喜,也不会明说。不过,太后身边的人会揣摩太后的心思,我明日去问问夏姑姑。”闻乐喜笑道。
陆落点点头。
翌日,闻乐喜去聂太后身边打听了下,果然听到说:聂太后不喜欢陆芙。
“太后娘娘觉得芙姑娘性子野,不够温顺端庄。”闻乐喜告诉陆落和闻氏。
“那怎么办?”闻氏很担心,“能带出来吗?我真怕湖州府的人怪我,还以为是我将芙儿送进去的。”
“难道湖州府的人不知道老五的性格吗?”陆落安慰母亲,“您还能管得住她?湖州府的人肯定知道,是老五自己要去的,老五就是喜欢新鲜。”
闻氏轻轻叹了口气。
不过,陆芙不是宫妃,而是个女史,将来皇帝不器重她了,太后又不喜欢她,将她接出来就是了,又不用老死宫门。
“陛下身边的,都跟我很熟。芙姑娘一旦有了什么差错,我自然会教导她,你们都放心,旁的不敢说,至少她将来有命出来。”闻乐喜跟陆落和闻氏保证。
陆落觉得世事难料。
陆芙性格不知收敛,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
也只能盼着她平安了。
“我要给湖州府写封信。”闻氏则道。
闻氏把陆芙的情况,连夜写清楚,让闻乐喜帮忙,动用了官府驿站,将信快马加鞭送到湖州府。
陆芙进宫,对于陆落和闻氏而言,算来也是个特别意外的变故,只是陆芙自己高兴极了。
陆芙挺迷茫的,她的心性不符合时代对女子的拘束,她整日幻想建功立业,幻想把男人们踩在脚下,偏偏世道难容。
进宫对陆芙来说,是另一条路,一条有盼头的路。
陆芙也很喜欢小皇帝,觉得他白白软软的,呆萌乖巧,可爱极了。
小皇帝大概是见惯了身边的人卑躬屈膝,谨慎恭敬,突然有个很漂亮的姐姐,使劲搓揉他,反而心里温暖喜欢。
若是旁人家的,小皇帝也不会要,他也害怕是奸细。
但是小皇帝知道,闻公公家里没有奸细,闻公公对他掏心掏肺,是他除了他母亲之外,唯一可以全心全意相信的人。
诸多缘故,小皇帝才要了陆芙进宫去作伴。
小皇帝的寝宫叫福宁殿,陆芙进宫之后,就担任福宁殿的管事女史,人称陆姑姑。
此前她正在跟着太后身边的夏姑姑学规矩,听闻乐喜说,陆芙倒也很用心,目前没出什么岔子。
从叔公府上回到陆家,丫鬟们拿了请柬给陆落。
成阳大长公主闷得慌了,想三月二十日去郊外踏青,邀请了亲戚朋友的女眷们陪同,自然也少不了陆落。
陆落跟成阳关系很不错,两人虽然相差十来岁,却很谈得来,三观几乎一致,彼此引为知己。
“娘,您去吗?”陆落问闻氏。成阳大长公主不仅请了陆落,也请了闻氏。
这次的踏青,声势浩大。
“我懒得去,怪累的,你自己去玩吧。”闻氏笑道。
闻氏不想结交京里的女眷,觉得没什么意思。踏青是玩乐,玩起来没了仪态,那些高门的女眷们肯定要挑刺。
门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