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王茂颇是春风得意。

王家的生意扶摇而起,谢家那边也没了动静,一切都在向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

京城那边也是十分顺利,王茂只要想到那位一登基,他王家就是这大启唯一的皇商,心中就十分欢喜骄傲。

只是这种得意仅仅维持了几天,便烟消云散了。

先是商铺账本被查出纰漏,后是店里东西莫名腐烂,官府搜查百姓质疑,一时间商铺无人问津,名声财富一落千丈。

这些天王茂一直忙着此事,好不容易有了些眉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在谢府搜查的官差突然于后花园挖出了十几具年轻男女的尸体,经仵作验尸,皆死于jiān_shā。

官兵立即包围了王家,捕头奉命前去捉拿王耀,推开门却发现人早已逃之夭夭,不知下落。

尸体很快有人陆陆续续前来认尸,官府哭声恸天,王氏名声扫地,只说会尽心帮助官府抓住王耀,却一直没什么动作。

七天后的夜晚,郑州城内大雪,旦日清晨打更的人出门,在树林雪地中发现了已经死去的王耀。

死时双目圆睁,神情恐惧,全身上下布满淤血伤痕,私密处伤痕累累,遍是褐色血迹。

恶有恶报,郑州城百姓皆出了口恶气,只是王耀的死对王家来说根本就是致命打击。

纵然王耀不才纨绔,他也是王家这一代唯一的嫡孙。

事情却还没完。

王耀头七刚过,次日官府围了王家,从书房中搜出了王茂与蛮族通商的印鉴书信。

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王耀躲开官兵匆忙给一直与自己通信的人写了信,焦心忧虑四处躲藏一日,终于等来这封救命的信,打开,只看到上方端端正正写了一个大字。

——齐。

王茂颓然垂下手。

一切都完了。

三日后,王茂被官府寻到,王家财产充公,上下一百八十七口人全数收监,经上奏释放妇女老褥与不知情人等,最终定罪八十一人,午时处斩。

盘踞郑州城百年的王家,终于在这年冬天走到了尽头。

王家倒后,郑州知州规定法令重塑城内规矩,利益受到损害的望族不满,联名寻了谢家想要与官府抗衡,却发现谢家已经在第一时间表明了态度,支持官府。

最大的望族已然表态,其余家族没办法,只好妥协。

郑州城基本平定后,林青于城内举行赋职仪式,顾南和殷承安应邀前往,会上林青与谢望庭签下协议,最后面对顾南和殷承安,行了文官最为庄重的礼。

齐王殷承安与无双谷顾南这两个名字,从此被刻于郑州石碑之上。

一切尘埃落定的同时,顾南和殷承安接到了京城传来的急令,命二人即可前往京城,不可耽搁。

殷承安接了旨,转头和顾南对视,顾南回以微笑,隐藏在宽大袖子下的手悄悄向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出来时是十一月,回去时已是次年一月。

依旧是天寒地冻,顾南穿着厚重的披风抱着手炉缩在马车,抬眼看看还不算太臃肿的殷承安,心里有些小小的嫉妒。

殷承安正坐在旁边看信件,时不时将信中的重要内容转述给顾南。

皇长子殷承祈被人鸩杀于寝殿,帝震怒,下毒之人干净利落不留痕迹,六扇门锦衣卫盘查半月没查出半点眉目,朝廷诸位皇子皆被排查,只有出门在外的太极殿皇子于此事中避嫌,干干净净。

此事一出朝野震惊,怀王妃当场晕厥,以泪洗面。静贵妃长馍献嘧嗲氩槊鳎容光焕发尊贵无比的两个女人,一瞬间便失了五分颜色。

三日后马车到达京城,二人风尘仆仆前去御书房见了景昭帝,帝王颓然坐在红木桌后,神情倦怠。

“朕的大儿子没了。”景昭帝低声说,眼神有些木然:“朕十一的孩子里,我最喜欢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顾南沉默着看他,身边殷承安的眼神有些暗。

顾南其实知道景昭帝为什么最喜爱殷承祈,不是因为他温厚仁善孝顺,而是因为他有一双与顾敬之一模一样的眼睛。

顾敬之走了,殷胥把与他相像的人当做寄托。

只可惜,殷承祈只学到了顾敬之的光风霁月,却始终没能领悟他的手段。

命太薄。

在御书房待到晚上顾南和殷承安才离开,时间很长话却没说多少,大多时候都是殷胥在喃喃自语,说一下殷承祈小时候的事。

顾南听着感慨,殷承安的想法知道他自己知道。

殷承安其实是有些愤怒和妒忌的。

从小被人捧在手心长大万千荣宠的皇长子,有人为他遮风挡雨有人对他言笑晏晏,他站在花团锦簇中迎着光忙微笑时,自己却带着幼弟于深宫中挣扎沉浮。

就连帝座上的帝王,都清晰记得他的一生。

生前受尽疼宠,死后有人牵挂。

可是他呢?殷承安想。

若将来有一日他陷入场面,是否会有人为他流泪伤心,是否会有人以绝望的心情来铭记他的一生?

你看看,多么不公平。

眼眸隐约又染上了些血色,殷承安其实很讨厌这样的自己,沉溺于回忆懦弱不堪,实在难看。

手突然被一双柔软的手轻轻握住了,温暖的触感让殷承安稍稍清醒些,他偏过头,眉目如画的少年望着容和宁静。

无声的安慰。

顾南突然就明白,即使少年什么都没说,却也已经将他看了个通透。

心里突然就平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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