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是什么?大概没有谁会比白素贞体会得更深吧。

自她懂事,她便无法和这个世界和解。她没有亲人,不知自己从哪儿来,她和她的同类不太一样,他们会老会死,而她不会。他们在人类口中被称为“蛇”,而她在蛇的眼里便成了妖。

她恨她的同类,于是千方百计去讨好人类。她会法术,她把自己变成了人类喜欢的模样:

柔软的头发、细腻的肌肤、标致的脸庞,再加上水蛇腰。她成了人类眼中的“尤物”,但寂寞依旧挥之不去。

过了好些年,她识得另一条和她经历相似的青蛇,他爱慕她,用尽手段要留在她身边。但她并不喜欢他,因为他们太相似了,在他身上她照见了自身“丑陋”的本貌。他委曲求全,化成女身,两人以姐妹相称,游戏人间。

有一日,她突然对这种逢场作戏感到疲乏,想要找个一生一世的伴。她看中了许仙,他

是一个温和甚至有些懦弱的人,没有显贵的家世,没有突出的才貌。白素贞原本以为,他是个非常好掌控的人,但最后证明她太过自信了。

自己的“好姐妹”小青想必是当女人当习惯了,又不忘动物本性,勾搭了他的夫君。这点她倒不至于不能忍,自诩最智慧的人类也默许三妻四妾,她并不介意共伺一夫。

只不过许仙的态度令她有些不满,他一方面感恩于她给他带来的善名,另一方面内心又懊恼于自己的怯懦,让她占了上风。他一方面坐享齐人之福,另一方面又不肯承认他和青蛇的私情。

最终,他的这份软弱与自私差点害死她。历来他们的悲剧都归因于法海的多管闲事,殊不知罪魁祸首还是她自己的夫君。她毫无保留的付出令他倍感压力,他也时常疑惑,娘子如此美艳为何独独钟情于他,恐怕背后必有阴谋。可以说,是他一步一步把妻子推到法海的锡杖下。

她更寂寞了。恐怕“人”这一生,孤独一人来,孑然一身走,路途中的伴侣,走着走着都散了。

白素贞的手肘抵着公园座椅的靠背,用手托着腮,水水的眼睛里写满忧思。严初心望着她近似完美的侧脸,心中默想:她这么美却也求不得幸福,自己的结局又是怎样的呢。

“那,吴洋便是许仙?”陈天佑问道。

“我在雷峰塔下关了很多年,等我出来的时候,许仙早就老死,于是我便四处去寻他的转世。”

“寻到了?”

“嗯。寻到了……一世又一世。但他难逃生老病死,我们也总不得善终,但我不在乎。然而这一世,好像事情并不在我掌握中。”不知为何,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下变亮了。

“吴洋?”初心想起他每次见到白素贞的漠然。

“是。每一世,只要我找到许仙,无论他是什么,是男是女,多老,又或者已娶妻生子,我们都会走到一起,这是宿命。但这一次,我变换不同身份出现在他身边,他却总对我视而不见。”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初心想不大明白。

“告诉他。他会信么?亦或像当初那样,我喝了雄黄酒现了原型,把他吓死?每一次,只要他肯信我的感情,我愿骗他一生一世。”

初心还是不明白,这听起来是份只能感动自己的爱情吧。

“既然当初你挑许仙也不过是随性而为,他如此懦弱,你何必还要世世纠缠呢?”

“也许因为习惯,不想再去找个陌生人相知相爱;也许因为不甘心,自己付出了所有,总想要回报吧。”她停了停,眼神里又充满坚定,说:“但吴洋好像不一样。我在他身边潜伏了几年,我发现他有思想有主见,并不软弱。更重要的是,这种求之不得的感觉我一直没有体会过,反而激起我的yù_wàng。”

“这不是爱,这是变态。”当正在吃晚饭的吴洋听初心转述白素贞的故事时,竟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你不信你的前世是许仙?”陈天佑问道。

“不是不信。而是觉得那又怎样?前几世已经够累了,这段孽缘何苦没有终了呢?”

“你不喜欢白素贞?”

“我都不认识她,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我以前听这故事,就觉得许仙的感情应该是感恩大于爱,也是压抑得很辛苦吧。”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初心想起白素贞忧郁的神情,起了恻隐之心,想来生得美艳应该还是有优势的。

吴洋摇摇头:“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前世的约定,我只信现世幸福,我和我的女朋友才是命中注定。”

严初心觉得,难怪这一世白素贞才真正爱上许仙,求不得是件既痛又快乐的事,恐怕世间生物都喜欢犯贱。

吴洋最后还是不接受他的前世恋人,但他出于责任,与白素贞见面,深谈了一次。

两人出来的时候,吴洋一脸如释重负,他那位健美的女友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他挽住她,

向他们挥手告别。

白素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点了一根烟,优雅地吐着烟圈。店外走入一个腰是腰、背是背的英气男子,进来时他的眼珠就滴溜溜在白素贞和严初心身上打转。白素贞讽刺地笑笑,她的备胎青蛇来了。

初心看见那双在自己身上转悠的眼睛,有些不适感,难怪白蛇不喜欢他,他爱归爱,花

花肠子应该也不少。

自那以后,吴洋辞了工作,转行做了全职作家,据说成绩出色。他笑称自己是“造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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