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桐白问的这句,恰巧也是他人想问的,只是由她问出来,未免显得古怪。
“这女子有些眼熟……啊呀,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来了?”
那女子支支吾吾:“没什么。”
空桐白看过去,眼神一深。这女人的丈夫被高级恶灵附身过,恶灵操纵他丈夫的躯体险些去跳河,是自己恰好出现,救下他夫君一命——这种诡谲的事,她自是不好开口。
“反正你们别想了,这姑娘肯定是好人!”
这女子平日待人不错,百姓间颇有威望。她话子出,许多人最后的疑虑被打消。
巧儿意外地看空桐白一眼,解释道:“姑娘,你太小看宫中御医了。”
“江湖多出神医不假,但诸位大人行医多年,通晓医理,不比崇门那位鼎鼎有名的盛大夫差。巧妙运用针灸之法,让老先生淤积的血脉微通,并非难事。”
老先生坐在椅子上,双手放于拐杖之上,却还在颤抖。
他的神情完全分辨不出清醒还是迷糊,大概是年岁已高,看尽人间沧桑,眸里清浊不均,浑身有一种与世隔绝般的沉稳和冷静。
忽然有人冷冷出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谁知道你们有何居心。”
巧儿莞尔,轻声道:“我们殿下只为还姑娘一个清白。”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看向老先生,“也为了……”
“也为了任老的遗愿!”年轻男人大哭,“任老得了不治之症,盛大夫瞧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恐怕诸位有的还不知道,崇门发生了什么。那个叫叶欢的人,用了调虎离山计,将神婆引了出去,试图控制任老。”他感激道,“对亏太子殿下来的及时!”
“而且你们误会了。”他挠挠头,咬牙道,“其实……其实用针灸之法,只是权宜之计。是我希望任老和神婆再好好说上话,求殿下帮忙的。”
“只可惜……”像是想到什么,他忍不住再次哇哇大哭。
神婆明知道是陷阱,却还是选择将任老就在那里做诱饵,解决易主大事。儿任老,意识清醒后,艰难地叫着,“潇……潇。”却在听说百姓大乱后,静默半晌,要人锦春搀扶他先去同百姓说话。
这对侠侣,心中装的是崇门,是大义,看似舍了对方,却又默契地选择了同一条路——此生不复见,复见在黄泉。
“潇潇。”任老忽然启唇,吐字清晰,眼神清明。他伸出手,似乎想要去够天上恰似簪花的白云,却在即将触及到时,蓦然垂下了手。
“噗——”一口鲜血喷出,砰!他从椅子上直直栽了下去。
再无声息。
“任老!”
“任老……”
……
他所清楚记得,还有忘记的那些传奇,主角都不是自己。都曾有一个模糊却又清晰的倩影相随。那个女子,乌发轻扬,笑靥恬美;那个女子,两鬓发白,老来温柔。
他们的故事,也曾是不朽的传奇。
——
这一天晚上,空桐白主动扯来锦春与她同睡。锦春有些受宠若惊,本想调侃她记录,却很快察觉出她情绪不大对。
空桐白倒没像之前那般,整个脑袋闷在被子一动不动,叫人怀疑她是不是死了。
可这一整夜辗转反侧,即使动作较轻,也领比较警觉的锦春醒了不下三四次。
最后忍不住,锦春眯着眼儿安慰:“……明天回兰都,姑娘不必担忧。咱们殿下不会吃了你,就连陛下,也是不能的……”
空桐白没告诉她,已经并不担心明天回兰都,想到还有些期待。
她只是忽然惶恐,人世间的生老病死。
近日比较太平,她几乎快忘了,自己是被天庭囚禁了三百多年的九尾妖狐。
找到两件宝物,赎罪重回天庭成仙;找不到,玉帝也不会任由她在凡间追寻情爱——更何况,她喜欢凡间男子的事若被知道,他一定勃然大怒,以为自己妖惑凡人。
垂眸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空桐白眼神深了深。
锦春睡得迷糊:“姑娘快睡吧,明天要早起的。”
空桐白闭眼,是啊,还是快睡吧,这些事实在太烦心。
第二天。
太阳一点点东升。
“笃、笃。”一辆马车徐徐停在雄伟大气的宫殿前,猛地停下,睡得极其熟的空桐白下意识身体少顷,险些跌倒。
睁眼睛,帘子被轻轻撩开,她眯眸适应外面的光线,盯着那红红的宫墙,还有些云里雾里。
“姑娘快出来,太子都等着你啦!”锦春沉声催促。
空桐白霍然清醒,脑袋钻了出去——毕竟太子殿下是他的大恩人。让大恩人等她,这不是找死么?
稳稳落到地面,她抬眸看向眼前的建筑。
什么时候进的宫门都不知道,已经到了东宫。
玉阶、门枕石、红门、墀头、斗拱……处处气派得可与天庭媲美,可谓龙楼凤阁。
不过空桐白不明白,自己难道要入住东宫?
听说,绝大部分凡人,这辈子都不会踏进皇宫一步。她笑吟吟地想,怎的自己刚来,就有如此殊荣?
但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太子似乎把她给忘了,急匆匆进去处理政务。
“奴婢翠玉,宣囍殿的。林承徽请姑娘随奴婢去喝杯茶。”
“奴婢长焦殿娟儿,奉沈良娣之命,邀姑娘去后花园赏花。”
……
还没找一处地方歇脚,便有一群不知从哪儿得了消息的人,纷纷来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