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正想自己余下半生该是何等孤苦,比之凤丫头被休回家,到底要好了点,可比之李纨,同样的未亡人,究竟是她要落下一筹,因为李纨有子,而自己无子,将来再把继母妹妹接过来,可尤二姐已嫁错了人,尤三姐的事,她也不会拿谱了。等她发觉兴儿回坐时,那人正在给她揩拭眼泪,尤氏徐徐转身,泪迹未干的眸子注视了他好长时间,倏地扑在了他怀里:“兴儿,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知道,不过没事的,有我在,不是能好好活着吗。”兴儿想起在她身边做事的日子,亦能体会她的处境,女子,多是这等惨淡下场,在这个世界,本是无法之事。尤氏盘起的头发用簪子c着,触得他鼻端发痒,向下的樱唇与胸前,比之李纨还更增成熟韵味,兴儿抱紧她腰肢,俯身吸住了樱唇。尤氏的睫毛缓缓闭合,开始无半点动作,过了很久才回应对方,拉下了帘笼,纱裙半掩,她是填房出来的,这种男女之道比李纨还擅长百倍,连兴儿所见所闻的《d玄子》,也不能完全涵盖她的艺术。可谓是周兴平生以来第一次尽兴,酣畅淋漓、欲罢不能。且尤氏真能疼他,几乎把所有姿势都玩了个遍,临了,不说尤氏自己,连兴儿都觉得有气无力,他抱着她,头埋在那半开半合的抹胸上面,一股妇人的体香盎然扑鼻,尤氏搂着他脖子:“我早该想到,像你这样有时无法无天的人,应该不止我遭你毒手了。”他心里有鬼,秦可卿、李纨就是前科之鉴、后事之师,只能以他话岔开:“好好的,你提别的干什么,我不忍心看你这样,不如你跟了我回扬州府去,一则你是未亡人,二则你又没有儿女,就算再嫁给我,将来我有办法圆了咱们的梦想,别人也没法说什么,我不求你相信我,但你知道我的为人。”边说他就边摸上了,趴在尤氏身上欲再寻欢,谁想尤氏听他把话支开,当场就没了好脸色,冷冰冰的道:“这教我如何跟你,将来秦氏要是回来,你让我们婆媳两个如何自处?”兴儿第一次感觉头大了,想说秦可卿是秦可卿,你是你,你们又没血缘关系,跟了我倒是没有什么不伦的说法。可是她们原来真有那层关系,岂不令人尴尬么……“可儿通情达理,况且她那样的人,岂能不知这种事情不是什么……嗯,不可接受之事……”兴儿抱紧了尤氏的身子,可她无动于衷。半晌尤氏为难道:“你也不必替我说什么了,我真不知道你是哪里跑出来的祸害,而且我年纪也大了,快老了……你若有心,常来看看我就好。”“你哪里老了,我看看,我看看……这不还是小女人嘛!”兴儿起身,找来笔墨纸砚,想了想,提笔写下一首诗,回身给尤氏看,尤氏常管家务账目,自然识得几个字,只见是:赫赫宁府一枝花,独艳孤芳自嗟呀。风吹雨打有落时,便入流水赴天涯。一人怎渡欲沉舟?独木难支将倾厦!荣华终是镜中物,且莫痴迷任由他!看毕,尤氏泪如泉涌,两人互相依偎,兴儿暂时违拗她不得,只能互道珍重,换了信物,惆怅作别,洒泪而去。同妙玉到了苏州境内,往东便是前世没有的大如州、茜香国了,兴儿打算着玄墓山就近,先安排好妙玉,再打听秦可卿和求见巡抚也不迟。玄墓山在苏州西南,自古香火鼎盛,妙玉把师父遗体入土为安,兴儿跟在身边,眼见此地疏林如画,漫山遍野的梅花,暗香扑鼻,俨然一片香雪海,妙玉在坟前哭过,引他到蟠香寺,边走边说:“我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后来家道中落,我也得了病,找了几个替身皆不中用,故而三岁时家人安排我出家了。六岁那年,邢岫烟一家也在蟠香寺附近租赁房舍,因此常和我来往,她的诗书,都是我教的,我俩亦师亦友。十年之后,我跟随师父进京,师父是个精研先天神数的神尼,我们相依为命,住在西门外牟尼院,你就是那时看见我的。”“后来师父去世,我本来就要南下安葬的,落叶归根,古来如此,可师父临终遗言,念我衣食起居不便,叫我等待……再后来便是进了大观园栊翠庵,我这性子,孤高自许,为权势所不容。如今幸得你帮助,方有今日,不说陈年旧事,单说这个,你也值得我泡一壶茶。”来到寺院,妙玉拿了锄头,到梅花树下挖出来了几坛鬼脸青的瓷坛,笑道:“内中是我离开时埋下的梅花雪水,比起雨水还要好,你若喝了,定叫你食髓知味!”兴儿看得有趣,跟她进来到配殿,不解道:“妙玉,我说你是高人雅士,这定然不假,只是那天,你又为什么见死不救。”“京城、直隶,每年受灾而死的人,尸横遍野,我救得过来吗?”妙玉只答了一句,兴儿就无话可说了,她沏好了茶递过来坐下:“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须一个铁馒头,你不明白这话,这话读着粗浅,道理却是不浅。意思是生死存于一体,我自己蹈出世俗名利场之外,所以我名号槛外人。”兴儿心领神会:“好比《庄子》说的,什么王骀、申屠嘉、公孙陀趾、哀骀它……这些人相貌丑陋,却品行高洁,你的意思,就是要自己一个人‘逍遥游’了。”“这话明白!可知我不是白费了茶。”妙玉美目横挑,露出赞赏之色,只是她不知她这个动作最是勾人魂魄,兴儿看呆了一瞬,忘了喝茶,妙玉忙干咳一声,权作提醒。“果然不错,茶是好茶。”兴儿一品就知是老君眉,而且旧年的雪水,果然回味无穷,他想妙玉三岁就皈依我佛了,怨不得她性格怪癖,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