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薛大爷的力气还不错,史家那两位侯爷本是习武的,一箭射下了两只麋鹿来。”赖升从对面铺着地毯的地方小跑过来,和管事小厮们闲聊。
对面是铁网山的一个山头平地,王公贵族的公子们打猎一阵劳累了,便蹲在帘毡上饮酒作乐,因时节在冬天,还美其名曰:消寒会。
“珍大爷跟小蓉大爷臂力还行,只是准头不咋滴。”俞禄道。
兴儿呼吸着郊外山头的新鲜空气,坐在草地上伸开双臂,轻轻感受着清风吹过面庞的感觉,遥望田野炊烟,鸟儿和狗,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很喜欢这样,仿佛鸟儿挣脱了笼子。兴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赖二爷,那边有一位公子哥儿,能够几箭连发,把大雕都射下来了,不知是谁家的?”
赖升沉思着,看了一阵对面豪气干云的贵族公子:“我想起来了,那是卫家的,叫做卫若兰,他家祖上也是有从龙之功,世袭武将,只是比不上四王八公罢了。”
当朝四王是北静王、南安王、东平王、西宁王,八公是镇国公、理国公、齐国公、治国公、修国公、缮国公、宁国公、荣国公,这些人第一代都是有从龙之功的,尤其是贾府,一门两国公,荣宠至极。
当然,那都是过去了,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只剩下一堆爵位不怎么高的子子孙孙了。
兴儿沉默不语,细细打量了卫若兰几眼,按照红楼剧情,卫若兰和史湘云会有交集的,这主要是脂砚斋的提示。
他们刚才跟着主子围猎,气还没歇下来,突然对面乱了起来,只见两位贵族公子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贾珍贾蓉忙着劝说,不停吆喝人,俞禄腆着大肚子:“不好了,薛大爷和仇公子打起来了。”
“仇公子是谁?”兴儿笑道。
“那仇公子名叫仇仁,他爹是锦衣卫指挥使。”俞禄道。
仇仁?丑人?这名字起得太好了,兴儿的眼睛滴溜溜一转,马上脸色一变,抱着肚子,愁眉苦脸:“哎哟!我不行了!肚子好痛!赖二爷,俞管事,你们帮忙着照看一下,我去去就来!”
众小厮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觑,俞禄破口大骂:“这小子溜得也太快了。”
兴儿早已经转过了一座山腰,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俞禄把他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赖升也是个老油条,早知情况不妙,眼睛一转,脚步踉跄:“日头太毒了,我中暑了,到那边躲躲。”
说完撒脚狂奔,胡子一抖一抖的。
俞禄等人瞪大眼睛,尼玛你还要脸不?这是大冬天的好不好?你还会中暑?
真是无耻啊!
不过他们一个是大总管,一个是新晋红人,上有主子看好,下有不少人拥护,谁也不敢说什么。那边局面一团糟,人影乱窜,贾珍也看不见他们逃跑,否则他们定要吃板子,俞禄正想着也要逃跑,但他是个胖子,面积大,特别显眼,贾珍一眼看过来就只看见他:“俞禄,快带着几个人过来劝。”
俞禄几乎要哭出来了,火急火燎带人过来,心里对兴儿和赖升咒骂不已。
薛蟠原是在金陵横行霸道惯了的,仗势欺人,无恶不作,诨号呆霸王,生来有几分呆性,到了京城还是改不了,他以为天是老大,他就是老二。一下子就和仇仁干上了,各自吆喝了几个小厮,拿枪拿剑。俞禄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怎么劝啊?刀枪可是不长眼的!
俞禄终于明白,兴儿和赖升实在是太机灵了。
再说那仇仁,平时根本无人敢惹,在京城是一个出了名的衙内,他爹可是锦衣卫的老大。仇仁少年就跟人打过架,脸上还有刀疤,是个不肯吃亏的主。他对薛蟠甚是不满,认为薛蟠在金陵仗着四大家族,横着走也就罢了,但是在京城,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他薛蟠算老几。
于是,两个少爷干得不亦乐乎。
“打!打!打得好!”兴儿爬上了远处山腰上的一棵参天大树,拍手称快,咧了咧嘴,顺手摘了一枚野果来吃,那些枝叶遮盖了他,别人也看不到他。
“小滑头,先别乐了,珍大爷那是个什么人,审儿子就像审贼,更何况你我。”赖升气喘吁吁地坐在他下面的老树根上,他虽然是奴才,却是高级奴才,平日也没干过体力活,况且年纪也不小了,脚步落后了兴儿好多。
当日赖升不惜以大总管的身份,折节交纳自己,更送了一个美人丫头过来,那时他颇为落魄,是以兴儿认为赖升是慧眼识英雄,又自忖贫贱之交不可忘,因此他和赖升的关系,比起俞禄要好些。兴儿嚼着果子,吞吞吐吐、含糊不清:“赖二爷别急,你我什么交情,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从这儿左转弯到后面,不是有些猎物和铁网工具么?咱们自去收拾那些东西,一会儿就回珍大爷说,奴才可没有偷懒,也没有趁机逃跑,而是怕有人偷走了咱们辛辛苦苦打来的东西,一点时间都不敢偷闲,一直在这儿守着,没准,珍大爷还会夸你我忠心耿耿呢,你寻思着,可妥当么?”
“妙极!妙极!”赖升拍着膝盖叫好,又想想刚才情况不对,吹胡子瞪眼:“还说交情呢,才刚逃跑的时候,你只顾着自己了。”
“唉,你老这话就不对了,一则,你老那是什么人,东府大管家,应该比我先知先觉才对。二则,你老还需要我提醒,那不是侮辱你没脑子么。”兴儿嬉皮笑脸,又去掏鸟窝,把几个鸟蛋揣进了怀里。
“鬼精灵